脚步声停顿在水潭上方的边缘附近,沉重的踩踏带动碎石滚落涧底,发出沉闷的回响。王风屏住呼吸,连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唯有冰冷的汗水顺着脊柱悄然滑下。他如顽石般镶嵌在钟乳石的阴影里,将所有气息、所有生机尽数内敛封闭。每一个瞬间都无比漫长,如同踩在万丈深渊的细丝之上。
幸运的是,涧顶的几人似乎只是敷衍巡视,注意力并未在涧底过多停留。片刻后,骂骂咧咧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沿着涧顶走向远方,很快便消失在地听术的感知范围里。王风这才缓缓松开紧握的双拳,背心已被冷汗完全浸透。炼气二层面对炼气三层的潜在威压,真正是九死一生。此刻,金翎传来的微弱而熟悉的平稳振翅讯号,仿佛一缕温暖的阳光照进了洞窟深处。
不敢再多停留,王风强压下劫后余生的悸动,沿着癸纹指引的安全路径快步疾行,王风循着路径继续深入,最终抵达尽头。道路尽头豁然开朗,空间并不大,却比通道干燥许多,更奇异的是,此地的煞气变得极其淡薄,几乎被完全隔绝在外。
洞窟的景象一目了然:一具靠着石壁的骸骨已高度腐朽,看不出死者样貌,只剩褴褛的散修服饰碎片粘在骨头上。
骸骨的手骨旁,散落着三块拳头大小、形状极不规则的石头。它们表面粗糙,却又隐隐流淌着一种深沉的幽蓝光泽,内里仿佛封存着凝固的液态月光,散发出柔和而清冷的月白光晕。入手冰凉沉重,神识探入其中,立刻感到一股比灵石精纯数十倍、如同极地寒髓般的阴属性灵力,更夹杂着一缕被精炼提纯过的稀薄月华!仅仅是触碰,就仿佛能听到灵魂深处传来的渴望嗡鸣——阴髓玉原矿!而且是三块!
巨大的惊喜几乎冲昏头脑!王风极力稳住心神,视线急转,在骸骨脚边不远处的角落,一枚温润洁净的白色玉简静静躺在那儿。他小心翼翼分出一缕神识探入。《基础御灵诀》!五个古朴灵字涌入识海,紧接着是驯兽沟通、灵兽习性、乃至基础契约法门的庞大信息!
“果然!此地埋藏着御兽相关的传承!虽然不是木系功法让他稍稍有些遗憾,但这已是远超灵石价值的意外之喜,足以支撑金翎的成长!”
最后,目光落在骸骨腰间那块布满污垢和暗褐色血迹、几乎断裂的黑色腰牌上——那扭曲的浪花标记,与黄三那块一模一样!这死者生前竟是黑河帮修士!王风心底警铃大震,谨慎地将其抓起,与新收获的原矿、玉简一起飞快收入储物袋深处。收获固然丰硕,但黑河帮的阴影骤然间变得浓重如实质!
此地不可久留!王风没有再深入探索,果断转身,毫不犹豫地沿着来路狂奔!再次抵达那毒瘴弥漫的入口,体内的灵力恢复不多。不过王风也没有丝毫犹豫,残留的宁神花碎屑被咬碎在齿间,薄到几乎透明的灵水护罩再度撑起!
滋滋滋滋——穿过毒瘴的过程比来时更为艰难和惊险。护罩仅仅坚持到冲出洞口的瞬间便彻底爆碎,一丝毒瘴趁着间隙钻入肺腑!眩晕与冰寒麻痹感如潮水袭来!王风强忍着钻入冰冷的幽潭,刺骨的潭水冲刷体表,短暂的隐匿后,金翎的讯号确认涧顶无人!
“走!” 剩余灵力毫无保留地灌注双腿!王风如同一支离弦之箭,在深黑色的夜林中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朝着安全的山坳方向亡命狂奔!金翎在高空无声地盘旋追随,锐利的目光穿透层层枝叶,成为夜幕下唯一的指引。
当终于回到山坳那个熟悉而安全的石洞,王风彻底脱力地瘫坐下来,汗水浸透衣袍,大口喘息如同破风箱。一缕青色的阴寒气流盘踞在丹田附近,正是毒瘴侵入的痕迹。
不敢怠慢,他立刻盘膝而坐,长春功温和但坚韧的木灵气开始在体内奔流不息,如温暖的春水冲刷经脉与肺腑,与那缕刺骨的阴寒纠缠、稀释、消磨。整整三个时辰过去,随着一声低沉悠长的吐纳,淡青色的浊气如细蛇般从口鼻逸出,消散于无形。灵力重新充盈于经脉,虽疲惫,却再无隐患。
调息结束,王风睁开眼,正对上金翎近在咫尺的金色眼眸。那目光里有关切、有疲惫,更有一路相随的坚定。他心中暖流涌动,郑重取出《基础御灵诀》玉简以及早先那份《基础灵兽契约杂谈》,沉浸其中,逐字逐句反复参悟。
御兽之道,沟通为桥,契约为锚。诸多法门中,“平等契约”的奥义流转于心间:非奴役,而是伙伴,是并肩同行大道,同享灵机,共担风霜。每一次险死还生,皆赖金翎预警之功…这不是交易,是早已在血火中炼就的生死相托!
“小金…” 王风的声音在静谧的山洞里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与温暖,他伸出手轻轻抚过金翎翎毛有些凌乱的羽翼,“若无你在九霄之上守望,我早成涧底枯骨。前路艰险,大道茫茫,你可愿与我……不离不弃?”
金翎偏过头,那双灿金的鹰目中清晰地倒映着王风诚挚的面容。它发出一声极轻却又无比清亮的长鸣,是坚定,是誓约!
王风再无迟疑!神色骤然肃穆,手指并拢如剑,重重一指点向自己心口!一点殷红璀璨、蕴含着勃勃生机的长春灵力与生命本源的心头精血被逼出指尖,悬浮在两者之间!
“以此血为引!昭我心迹!”王风低喝,一股强大的神识力量如同温柔却坚韧的桥梁,从那滴精血蔓延而出,将“平等、守护、同行”的纯粹真意毫无保留地包裹住金翎的神念,如同温暖的泉水将其缓缓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