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无垠,时光在赶路中悄然流逝。
毕方玄离在李长寿的丹药与星力辅助下,伤势尽复,修为甚至因祸得福,隐隐触碰到了化神后期的门槛,对李长寿更是感激涕零,毕恭毕敬。
李长寿并未急于赶路,而是一边前行,一边让玄离详细描述那“旸谷”星域的环境、那破碎汤谷秘境的结构、以及他所见过的“九幽蚀魂锁”与“九幽使者”的特征。同时,他自身神识亦高度警戒,不断推演前路可能遇到的危险与应对之策。
越是靠近混沌海边缘,周遭景象越发荒凉诡异。星辰稀疏,光芒黯淡,虚空中弥漫着灰蒙蒙的混沌气流,能侵蚀灵力,扰乱神识。时常可见巨大的、不知是何生灵的苍白骨架漂浮而过,或是一些色彩斑斓、却散发着致命诱惑的星云漩涡,那是空间极度不稳定的表征。
依照玄离指引,又飞行了数月,前方出现了一片极其特殊的星域。
这里的星辰大多呈暗红色,如同即将燃尽的炭火,散发着一种迟暮、衰败的气息。星域中央,并无恒星,取而代之的是一轮巨大无比、却光芒黯淡、仿佛蒙着一层厚厚灰尘的暗红色“太阳”虚影。这便是“旸谷”,传说中日落之地,亦是汤谷秘境曾经的依附所在。
那轮暗红残阳,并无丝毫热量散发,反而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阴冷。其光芒所及之处,空间都呈现出一种扭曲、褶皱的状态,仿佛随时会塌陷。
“前辈,就是那里!”玄离指着那轮暗红残阳,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与激动,“那破碎的汤谷秘境,就隐藏在那轮‘残阳’的核心褶皱空间之内!晚辈上次是凭借陆珺前辈给予的一丝太阳真火指引,才侥幸找到入口。”
李长寿凝神望去,摇光符文在识海中微微震颤,洞察虚妄。果然,在那看似浑然的暗红残阳内部,空间结构极其复杂,存在着无数细小的断层与褶皱,其中一道极其隐晦的裂缝之后,隐隐传来一丝微弱的、与玄离身上太阳金翎同源的纯阳波动,以及一股更为强烈的、阴寒污秽的禁锢之力。
“九幽蚀魂锁……果然在此。”李长寿目光微冷。那阴寒污秽的气息,与黯星界那邪祭坛有几分相似,但本质更为深邃、可怕,带着一种源自九幽地狱的腐朽与死寂。
他没有立刻靠近,而是带着玄离,在远离旸谷残阳的一颗死寂行星背面隐匿下来。此地混沌气流干扰严重,正好可以作为掩护。
“你在此等候,收敛所有气息,无论发生何事,不得擅动,亦不得以神念探查。”李长寿对玄离吩咐道。接下来的行动,玄离跟去只能是累赘。
“是,前辈!”玄离深知自身实力低微,连忙应下,乖乖躲入行星背面的一个天然石洞中,布下几重粗浅的隐匿禁制。
李长寿则身形一晃,化作一道几乎与黑暗虚空融为一体的黯淡流光,悄无声息地朝着那轮暗红残阳潜行而去。
越是靠近,那股阴冷死寂的气息越发浓郁,甚至开始侵蚀护体星辉。虚空中,开始出现一些细微的、如同黑色丝线般的空间裂缝,散发着锋锐与吞噬之意。更有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向他挤压而来,试图将他推向那轮残阳,或是撕成碎片。
李长寿将气息收敛到极致,星移斗转步施展到巅峰,如同一条游鱼,在密集的空间裂缝与混乱的能量乱流中穿梭。摇光符文持续发光,为他指引着相对安全的路径,并提前预警那些隐匿的陷阱。
他并未直接冲向那秘境入口,而是绕着这轮巨大的暗红残阳外围,仔细探查。
他发现,在这残阳的“表面”,那些暗红色的光芒并非均匀分布,而是形成了一些模糊的、扭曲的符文图案。这些图案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恶气息,隐隐构成了一座庞大的阵法,将整个残阳笼罩,不断汲取着其内部那丝微弱的太阳本源,转化为精纯的九幽死气,滋养着内部的禁制。
“好恶毒的手段!”李长寿心中凛然。这不仅是禁锢,更是在缓慢地炼化、吞噬陆珺太子的残魂与这轮残阳最后的本源!布阵者,绝非寻常之辈。
他尝试以神识触碰那些符文,立刻感受到一股冰冷刺骨的恶意反噬而来,带着侵蚀神魂的剧毒。他连忙收回神识,心中对那“九幽使者”的警惕又提高了数分。
绕行大半圈,他基本摸清了这外围阵法的脉络。此阵以整个残阳为基,勾连混沌死气,自成循环,坚固无比。强行破阵,势必惊动布阵者,而且会引发阵法反噬,甚至可能导致内部秘境崩塌,陆珺太子残魂瞬间湮灭。
“只能从内部薄弱处着手了。”李长寿将目光再次投向那秘境入口所在的空间褶皱。
他收敛所有气息,如同鬼魅般靠近那片区域。越是接近,那空间褶皱的扭曲感越强,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拧碎。入口处,并无实体门户,只有一道不断开合、如同伤口般的细微空间裂缝,内部隐隐传出锁链拖动与压抑的痛哼声。
裂缝周围,弥漫着浓郁的九幽死气,形成了天然的屏障。更有一道极其隐晦的神念,如同蛛网般,时刻扫描着入口附近,显然是布阵者留下的警戒手段。
李长寿屏息凝神,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七曜星核在体内缓缓运转,力量引而不发。他需要找到一个完美的时机,在警戒神念扫描的间隙,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动静,穿过那道空间裂缝,并且不能引起外围大阵的剧烈反应。
他如同最有耐心的猎人,潜伏在黑暗之中,心神与摇光符文合一,精确计算着那警戒神念的扫描频率与空间裂缝开合的规律。
时间一点点过去,周遭只有混沌气流的嘶鸣与残阳死寂的旋转。
终于,在警戒神念如同潮水般退去、即将再次扫来的那个刹那,空间裂缝也恰好张开到最大!
就是现在!
李长寿身形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弹射而出!并非直线,而是以一种蕴含空间韵律的奇异轨迹,如同瞬移般,直接没入了那道空间裂缝!
在他身影消失的瞬间,警戒神念恰好扫过,一无所获。空间裂缝也缓缓闭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整个过程,快得超出了时间的度量,甚至连一丝空间涟漪都未曾激起。
然而,就在李长寿进入秘境,空间裂缝彻底闭合之后,那轮暗红残阳表面,某个极其隐蔽的、形似眼眸的扭曲符文,微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随即隐去。
与此同时,在无尽遥远、被无尽血海与怨魂笼罩的某处幽冥深处,一座由白骨与黑玉构筑的宫殿内,一个盘坐在莲台上的模糊黑影,缓缓睁开了如同深渊般的眼眸。
“有意思……竟有虫子,能瞒过‘九幽之眼’,闯入‘葬日之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