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友好讨论”后,会议厅终于沉静下来。
市长坐在主位上,轻轻抬起手。
那只是个小小的手势,却让整个会议厅瞬间归于寂静。
纸页翻动的沙沙声、金属笔触碰桌面的轻响,甚至有人呼吸的频率,都在那一刻变得清晰可辨。
阳光从高窗倾泻而下,落在他面前的桌面上,反射出一层淡金的光。市长缓缓抬眼,神色平淡,却带着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威压。
他环视一圈,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略略停留,最终落回到桌面中央。
“——关于拉文洛克一事,”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像是在一间空洞的大厅里回荡,沉稳而低沉,“先说结论。”
“前任族长及涉事核心人员,”市长翻开文件,目光冷静地扫过那串名字,“已被治安局收押,等待正式审理。”
他说得很慢,每个字都清晰,像是为了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得明白。
然后他顿了顿,略微偏头,目光缓缓转向埃文·拉文洛克。
“现任族长配合调查,并已完成第一轮赔偿方案。经各方审核——赔偿数额与物资分配,符合市府裁决标准。”
他停下,合上文件,语气没有起伏:“此案,从家族层面,到此为止。”
短暂的静默。
有几位代表互相对视了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意外与迟疑。有人似乎想开口,却又被市长那双冷静的眼睛一扫,便迅速低下头。
埃文低着头,指尖掐进掌心,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那句话——“到此为止”,在他耳中回荡了许久。
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家族暂时被保下了——至少名义上,拉文洛克的名字还不会在新艾里都的历史中被彻底抹去。
可与此同时,他也明白:那是以“失去发言权”为代价换来的苟延残喘。
从今以后,这个名字在市政厅里只能低声应答,而不能发问。
埃文缓缓呼吸,努力让表情保持平静。
他的唇角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却终究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那一刻,他的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投在地毯上,模糊而破碎。
市长垂下眼,微微调整了姿势,重新拿起笔在文件上签下一个短促的字。
“——下一项。”市长抬起头,缓缓开口,“突袭过程中出现的变异个体,情况尚未完全明确。”
这几个字一出口,会议厅的空气立刻紧绷起来。
所有人几乎同时抬起头。
“变成以骸的人。”市长低声补了一句,随即抬手,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
那声音清脆,却像在每个人心底敲了一下。
“相信各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尸骸已交由怀斯塔学会处理研究,”他继续道,声音平稳得几乎听不出情绪,“我要在最短时间内,得到结果。”
怀斯塔代表立刻起身,低声应道:“是。样本已进入二级隔离区,研究组正在比对成分……预计会在一周内可提交初步报告。”
“很好。”市长点了点头,表情仍无波澜,“七天。无论结果是什么,都必须向市政厅和其他同事部门同步。我们不能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第二次。”
怀斯塔代表轻轻呼出一口气,重新坐下,双手紧扣在膝上。他额角渗出一层细汗——没人敢保证,七天能查出什么。
市长的目光缓缓移向另一侧,停在治安局长身上。
“治安局那边,”他语气一丝不变,“要抓紧审讯。尽快从拉文洛克前任族长口中撬出药剂来源。”
那名局长神情一肃,立刻起身:“明白。我们已经组建专案组,昨晚已经开始正式审讯。”
“很好。”市长微微点头,市长微微颔首,手指轻轻摩挲着桌沿,语气仍旧不紧不慢,“不论那东西是实验体、还是外部组织提供,我要线索。我不要推测,我要事实。”
会议厅里再次陷入短暂的静默。
一阵低沉的空调声在天花板里回荡,像是在提醒所有人,这不是讨论,而是命令。
市长又将视线转向另一侧,落在防卫军的总指挥身上。
“嗯,防卫军那边——”他唤了声名字,语气依旧不急不缓,却带着隐隐的压迫感,“从今日起,你们要全力配合治安局,管理好空洞周边与城内治安问题。任何可疑的能量反应、失踪报告、甚至异常流言,都必须汇报。”
总指挥起身行礼,姿势笔直:“明白。”
“还有,”市长接着道,翻开下一页文件,语气依旧稳若石,“所有空洞活动区域的临时驻防点,防卫军需在两天内完成重新检查部署。必要时,封锁外围。”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声音低沉而清晰:“我们不排除——除了拉文洛克之外,还有其他组织掌握了这种能让人‘变成以骸’的物质。”
此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气。
市长似乎察觉了这其中的暗流,淡淡一笑,笑意里没有温度:“——当然,若有人认为自己无辜,也可以协助治安局调查。”
他停了一下,目光逐一掠过众人。
“我希望我们所有在座的各位,都清楚一点——”
他略微前倾,声音压得极低,却每个字都透着重量:“——新艾利都,没有再承受第二次混乱的余地。”
这一刻,阳光正好打在他的侧脸上,金色的光沿着他的眉骨滑下,却没带来丝毫温度。
会议厅内鸦雀无声。
有代表试图低头在文件上写点什么,只为掩饰那股从背脊升起的寒意。
市长缓缓抬手,整理桌上的文件,语气又回归了那种平静的官式调子:“好了,拉文洛克以及出现的变异个体部分到此为止。”
他翻过一页,目光转向防卫军席位。
“接下来——我们讨论K-411任务的后续处理。”
他的视线停在雷诺身上,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报告准备好了吗?”
雷诺微微一怔,立刻挺直身子,声音低沉而干脆:“是。”
会议桌上传来一阵纸张的翻动声,“那我们就接着说后面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