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宗翰传下命令,长舒了一口气。
心头那块悬了数月的巨石,终是在此刻落了地。
转身上马,打马前行而去。
不再看滚滚黄河之后的那片富饶土地。
胜败乃兵家常事。
此番南下虽是折戟,可也探明了周人的虚实,更擒了其旧君。
待回去后,搞清楚周人所用的奇怪武器。
待他日重整旗鼓,卷土重来。
这天下,终究还是大金的囊中之物。
......
北国风雪,愈发凛冽。
一支不过数十人的队伍,正于这茫茫雪原上,艰难跋涉。
人人身着厚重裘皮,脸上神色倒还轻松,只是难掩身上的风尘仆仆之意。
为首的,正是清风。
自那日别过岳飞,他便领着一众长生门内门弟子,一路向北。
可越是往北,人烟便愈发稀疏,直至绝迹。
唯有那漫无边际的雪原与林海,以及耳畔呼啸不休的刺骨寒风,为伴。
......
又是数日之后。
当一行人穿过最后一片被冰雪覆盖的密林,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一片连绵起伏的皑皑雪山,便也随之映入眼帘。
宛若一条匍匐在天地间的白色巨龙,望不见尽头。
清风勒住身下马匹缰绳,望着眼前这片陌生的光景。
心头有所猜测。
符合自家师兄书信山所言“白山”的,恐怕也只有这里了。
“原地休整。”
清风翻身下马,从远处取水。
随后扎下营地,在这里休整几日,作为上山前最后的准备。
几天后,他们便再度出发。
山路崎岖,积雪没膝。
不过对于这些都是被授了箓的修行者,却也算不得什么。
体内法力流转,周身自生一股暖意,便将外界的严寒尽数隔绝。
不过数日光景,他们便穿过山川支脉。
只是白山广阔,绵延数百里。
想要在这里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正当清风等人有些手足无措之时。
有弟子汇报,不远处发现了一个山民部落。
清风一喜,快步而去。
也没有入内惊扰,只是于村口寻了一位正在修补篱笆的老者,拱手一礼。
“老丈,敢问...此前可有一位身着青衫的仙长,曾于此地落脚?”
那老者闻言,本是浑浊的眸子里,陡然迸发出一抹精光。
连忙放下手中活计,对着清风纳头便拜。
“仙长...您也是山神老爷派来的仙人么?”
......
一番言谈过后,清风心中了然。
他婉拒了老者与一众闻讯而来的山民盛情相邀。
让众门人暂时留在这里,独自一人踏上了登山路。
山势愈发陡峭,气温亦是随之骤降。
不知过去多久,翻越过了几多山岗。
等到清风穿过最后一片被冰雪覆盖的石林,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群山巅峰,一片犬牙交错的险峻雪峰间。
一汪碧蓝如镜的湖泊,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而在湖畔,一道再熟悉不过的青衫身影,正负手而立,遥望远方云海。
衣袂飘飘,恍若与这方天地融为一体,不染半分尘埃。
“师兄。”
清风快步上前,躬身一礼。
连日来的奔波劳顿与心头的那份担忧,便在此刻烟消云散。
“清风?。”
陈安缓缓转身,脸上闪过一抹讶然。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侥幸遇到了一处山民所居,这才打听到消息。”
清风坐下喘气,简单解释。
“原来如此。”
陈安点了点头,心中了然。
“此行辛苦了。”
陈安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看向山下茫茫雪原。
“门中弟子,可曾都安顿好了?”
“回禀师兄,他们随我一并前来,现在正在山下等候。可是要叫他们回返?”
“不必了。”
陈安摆了摆手,声音平淡。
“此地气机苍茫,灵韵未绝,于修行大有裨益。”
“来都来了,便让他们在此好生修行一番吧。”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多了几分玩味。
“这白山之中,多有异兽出没,亦可让他们见见世面,磨砺一番。”
“是,师兄。”
......
山中无岁月,寒暑易节。
清风领着一众长生门内门弟子,在这白山深处择地而居。
潜心修行之余,亦在山中接触到不少精怪异兽。
却也并不曾害其性命,远远观察,记录于册。
而陈安则依旧是独自一人,在天池湖畔的屋子当中,整理思绪。
春去秋来,又是半年光景悄然而过。
这一日,天光正好。
陈安睁开双眼,明亮如星的眸子里闪过几分明悟。
经过这数月来的日夜推演,对于如何处置那湖底的龙灵,他心中是有了些眉目。
此龙灵既是金人国祚所系,亦是此方天地的自然之灵。
两者相互纠缠,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若想将其强行剥离,非但难如登天,更有伤天和。
唯一的法子,便是以水磨工夫,徐徐图之。
“釜底抽薪,非是上策。”
陈安踱步至湖畔,望着那片幽深而平静的湖面,眸光悠悠。
“倒不如,顺水推舟,助其脱困而出。”
他心中暗道一声。
既然这龙灵乃是金人国祚与自然之灵的结合,两者目前十分稳定。
那自己便再为其添上一道“变数”。
以自家新法所凝结的根本符箓为引,于这龙灵体内,种下一枚全新的种子。
再以这方天地间的蛮荒气机为养料,使其生根发芽,不断壮大。
待到其彻底成长起来,便可以自然而然的消磨掉这金人国祚气数,成为这龙灵新的主导。
届时,金人国运自解。
而这方天地的自然之灵,亦会因此受益,走上修行之路。
届时一经出世,说不得便足以匹敌三境的修行者。
只不过......
“此法虽是可行,却也颇为凶险。”
陈安眉头微皱,仔细斟酌。
眼下的龙灵性情暴虐,想要在其体内种下符箓,恐怕不是件容易事。
不将其打服了,恐怕轻易不会乖乖听话。
“也罢。”
陈安脸上闪过一抹异色。
修行至今,他和人斗法的次数甚少、
眼下有这龙灵作为陪练,倒也正好能试试手。
修行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又岂有畏难不前的道理?
一念至此,陈安起身,推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