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头定下,周天子也不迟疑。
当即便是拟下了一道密旨,交由童贯去暗中筹备。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河北路。
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过后,岳飞并未因完颜宗望的仓皇败退而有半分松懈。
金人大军围困汴梁,磁州已成孤城,再困守下去无用。
而且由于自幼便在陈安身边接受教导,思想不被陈规所束缚。
更何况,风险与机遇并存。
若是他们这一路打出战果,汴梁之困不救自解。
当即点齐兵马,拉着火炮。
突击向完颜宗望此刻所在的真定府。
城中守军本就因主帅大败而军心动摇,此刻又见岳飞所部携雷霆之势而来,哪里还有半分战心?
不过是稍作抵抗,就被石破天惊的炮火轰开了城门,继而一哄而散。
完颜宗望知晓厉害,在城破之前就已经提前率军遁走。
头也不回地往北遁逃,再不敢与岳飞争锋。
经此一役,金人东路军,算是彻底被打残了。
岳飞并满足于此,简单整军之后。
追索着完颜宗望逃遁的路线,一路北上。
......
也正如岳飞所料。
东路军再度惨败,真定府失守的消息,不过两日就传到了完颜宗翰的耳中。
这位西路军主帅虽然再度怒火交加,大骂完颜宗望废物。
但也没有因此乱了阵脚,反倒是愈发冷静沉稳。
他当机立断改变了原先合兵一处,再行攻城的计划。
转而深沟高垒,将汴梁城围得水泄不通的同时。
又分出数万兵马,于京畿左近四处劫掠,彻底切断了汴梁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一时间,汴梁城,俨然成了一座孤城。
城中粮草日渐紧张,米价一日三涨,人心再度浮动。
林冲听从陈安的建议,全程军管,打杀了好一批城中发国难财的不法商人。
可正也因此,得罪了更多的人。
金銮宝殿,愁云惨淡。
以李邦彦为首的一众大臣,跪伏在地。
老泪纵横,声声泣血。
“陛下!如今外无援兵,内无粮草,汴梁已是危如累卵,不可久守啊!”
在背后一手操持出当前场面的童贯适时出班,手捧奏本,神情沉痛。
“陛下,老奴以为,李相公所言极是。”
“昔年安史之乱,唐玄宗幸蜀,方才为大唐留存一线生机,得以日后光复神州。”
“如今我大周亦逢此危难,正当效仿前唐旧事,暂幸江南,以避敌锋芒,图谋再起!”
一番话语,说得是冠冕堂皇,大义凛然。
殿中一众本就和他串通好的大臣们闻言如纷纷附和出声。
“童太尉所言,乃是为江山社稷着想的万全之策!臣,附议!”
“臣等,附议!”
御座上,周天子望着下方这群心照不宣的臣子,心中暗暗点头。
关键时刻,还是童贯这种老人用的顺手。
就像是钱忠之流,当真他以为不知道其和外面那个陈安勾勾搭搭?
周天子眼里闪过一抹寒光,装模作样的摆出一副痛心疾首,勉强答应。
“准奏。”
......
消息落定,各自准备。
由于此事重大,众人一番常态,纷纷守口如瓶。
只不过,此事能瞒住寻常百姓。
可无论如何,都瞒不过眼下主持汴梁军务的林冲。
城防帅帐,听着线人从宫传回来的消息。
林冲只觉得有一股寒意自脚底直冲天灵。
豁然起身,将手中的军务文书重重拍在案上,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怒。
“荒唐!简直是荒唐!”
林冲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自己与麾下将士在此浴血奋战,拼死守城。
可换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大哥!”
林冲一把抓起案上佩剑,转身便要出帐。
“随我去宫中走上一遭!”
“我倒要当面问问那位官家,他究竟是要置这满城军民于何地!”
听过他的解释之后,鲁智深亦是怒火中烧,提起禅杖便要跟上。
可脚步方才迈出,想起陈安的几番叮嘱,身形微顿。
“二弟,此事怕是没那般简单。”
“如今那狗皇帝既然已经是动了南逃的念头,又岂会轻易听你我劝说?”
“你此番贸然闯宫,非但于事无补,反倒会落了口实,正中那些奸佞小人的下怀!”
林冲闻言,脚步一滞。
胸中那股冲天的怒火,似也被这盆冷水浇熄了几分,渐渐化作一片冰冷的沉凝。
他缓缓松开了紧握着剑柄的手,那双本是怒火熊熊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一片说不尽的失望
良久之后,林冲还是独自一人走出帅帐。
他翻身上马,不带一兵一卒,径直往巍峨的皇城而去。
有些事,他终究还是要亲自去问个明白。
......
皇城之外,戒备森严。
林冲一袭布衣,在宫门前翻身下马,手持兵符,昂然上前。
“末将林冲,有紧急军情,求见陛下!”
只是迎接他的,却并非是往日里畅通无阻的宫门。
而是一排排冰冷的枪戟,以及一张张面无表情的陌生禁军面孔。
整日忙碌于城防,守护着大周东京。
林冲都没发现,这大内皇宫的禁军上上下下不知何时都换了一遍。
为首的禁军统领上前一步,对着林冲拱了拱手,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林将军,宫中早已传下话来,陛下近来龙体欠安,不便见客。”
“将军军务繁重,还是请回吧。”
林冲闻言,心头最后一丝希望火苗在这冰冷的现实面前,悄然熄灭。
缓缓抬头,目光越过眼前这重重阻拦。
落在了那座在风雪中显得格外高远的巍峨宫城。
陈安的话,又一次在他耳畔响起。
“还要继续保这位官家,保这早已腐朽的大周么?”
林冲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立于风雪当中,一动不动。
原先的话,可能还得不出结果。
可现在。
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这狗皇帝!保他个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