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四合院里的动静就次第响了起来。
磨剪子的吆喝声从胡同口飘进来，夹杂着各家开门倒水、生炉子的噼啪声。
李末是被院外的动静吵醒的，一睁眼，就看到秦淮茹晚已经起身了，正轻手轻脚地往厨
房走，想给他熬碗热粥。
他揉了揉眼，披了件外套起身，走到院门口伸了个懒腰，就瞧见后院的方向，尤凤霞和朱琳也已经起来了。
尤凤霞正端着个搪瓷盆在压水井旁打水，动作麻利，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看着倒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朱琳则站在一旁，帮着秦京茹收拾昨晚晾在外头的衣裳，垂着眉眼，安安静静的，连抬头往这边看一眼都没有。
李末收回目光，没打算上前搭话，转身走进了小院子里面的厨房。
秦淮茹见他进来，笑着递过一块温热的窝头：“怎么不多睡会儿？今天又不用早巡诊，急着起来做什么。”
“习惯了，醒了就睡不着了，你怎么自己下厨了？你现在怀孕了，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没事，我就是做个早饭，而且我也不是第一次怀孕了，自己会注意的。别忘了，我可是从村来的，要知道在我们村子里，怀孕的女人哪怕是快生了，都还会下地干活呢，我们可不像城里女人那么娇气的。”
李末一听这话，直接无语。
他也不再劝说，反正有自己在，秦淮茹绝对不会有事的。
他接过馒头咬了一口，看着灶台上咕嘟冒泡的粥锅，“昨晚后院那俩姑娘没闹腾吧？”
“倒没有，”秦淮茹往粥里撒了点盐，“就是尤凤霞话多，拉着京茹问东问西的，问厂里的事，问院里人的底细，京茹没跟她说多少，就随便应付了几句就回来了。朱琳倒是安静，吃完饭就回屋了，一句话都没多讲。”
李末点了点头，心里有数。
尤凤霞那点心思，无非是想从旁敲侧击里摸他的底，朱琳越是沉默，反倒越让他觉得不简单——能沉得住气的人，要么是真没心思，要么就是藏得深。
“你跟京茹、海棠说好了，别跟她们透底，尤其是厂里的事，还有咱们家里的情况，多说多错。”
李末叮嘱道，“房租的事我已经跟财务那边打过招呼了，这个月开始，双倍的房租会直接打在京茹和海棠的工资里面，不用跟她们提。”
“知道了，”秦淮茹盛了碗粥推到他面前，“就是我总觉得不踏实，李怀德那老狐狸，平白无故塞两个姑娘过来，肯定没安好心。你在厂里可得多留个心眼，别被她们抓了什么把柄。”
“放心，我又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子，还能被两个小姑娘拿捏了？”
李末喝了口热粥，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倒是你，别跟尤凤霞多搭话，她那嘴甜，心眼子多，别被她套了话去。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尤凤霞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很会审时度势的，也不会为李怀德死心塌地的。”
秦淮茹一听这话，这才松了一口气。
两人正说着，院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是于海棠过来了，手里还拎着两个刚蒸好的包子：“李末哥，淮茹姐，吃早饭了没？我刚从早点铺买的，给你们带了两个。”
她走进来，压低了声音：“那俩姑娘我刚瞧了，尤凤霞已经收拾好了，说是要跟我一起去厂里，想早点熟悉下工作。朱琳也说要提前去，说是把昨天没核对完的单据再理一遍。我总觉得，她们俩是想借着早去的由头，多打探点东西。”
“由她们去，”李末放下粥碗，擦了擦嘴，“厂里的规矩摆着呢，该让她们知道的，不用藏。不该让她们知道的，她们也别想摸到边。你着常上班就行，别刻意防备，反倒落了痕迹。”
于海棠点了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昨天下午街道办的人来过院里，问保卫部加人手的事，说是厂里的申请已经递上去了，让你今天过去一趟，跟雷主任聊聊具体的人选。”
“我知道了，等下巡完车间就过去。”李末应下，拿起放在门边的帆布包，里头装着听诊器和常用的药瓶，“你们先吃，我去厂里了。”
走出四合院，清晨的风带着点凉意，胡同里的早点摊已经支起来了，油条的香味飘了一路。
李末没停脚，径直往轧钢厂走，刚到厂门口，就看到尤凤霞和朱琳已经等在那里了，两人都穿着干净的工装，站在晨光里，倒是惹得几个路过的工人频频侧目。
尤凤霞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李末，连忙笑着迎上来：“李部长，您来啦？我们想着早点去厂里，把昨天的活再捋一遍，省得耽误您的事。”
朱琳也跟着走上前，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说话，依旧是那副沉静的样子。
李末“嗯”了一声，没多言，带着两人往厂里走。
进了大门，他直接往医务部去，尤凤霞和朱琳也跟在身后，只是走到保卫科门口时，尤凤霞脚步顿了顿，往里面瞥了一眼，像是想进去看看，又碍于李末在，没敢动。
李末看在眼里，心里冷笑一声。
这尤凤霞，果然是沉不住气，才第一天，就想往保卫科钻了。
到了医务部，李末把两人叫到办公桌前：“今天的活，尤凤霞你去把保卫部近半年的外来人员登记本整理出来，按单位分类，有可疑的标注清楚。朱琳，你去库房盘查下药品库存，尤其是急救类的药品，核对清楚数量，缺的列个清单给我。”
他特意把尤凤霞派去整理外来人员登记本，就是想看看，她会不会借着整理的由头，打听昨晚丢东西的事。
至于朱琳，盘查库存看似简单，实则库房的药品种类繁杂，还涉及到各个车间的领用记录，正好能看出她做事的细致程度。
两人领了活，都没多说，各自去忙了。
李末则拿起听诊器，先去了保卫科，找王磊了解昨晚西大门丢东西的后续。
王磊正在办公室里核对监控记录——所谓的监控，其实就是巡逻人员每小时的打卡记录和岗亭的值班日志，他见李末进来，连忙递过一摞纸：“李部长，您来了。昨晚的记录我都核对过了，除了小李值班的那段时间，西大门的打卡记录都是齐全的，不过小李说，他半夜去解手的时候，岗亭的门没锁，也就几分钟的功夫，回来就发现东西少了。”
“几分钟？”李末皱起眉，“他解手的地方离岗亭多远？有没有可能是熟人作案，早就摸清了他的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