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慢悠悠罩住了四合院的灰瓦土墙。
烟囱里飘出的最后一缕炊烟被晚风扯散,各家窗棂透出昏黄的灯光,夹杂着碗筷碰撞的细碎声响。
本该是寻常人家歇脚的时辰,四合院里面院却藏着不为人知的暗流。
老银币易中海的算盘,又开始噼啪作响了。
说起易中海,院里人大多敬他三分。
他是轧钢厂的八级钳工,工资高、资历老,平日里总端着副“德高望重”的架子,谁家有难处他都愿意“搭把手”,可只有他自己清楚,每一次“帮忙”背后,都藏着精准的算计。
第一次,他借着给贾东旭安排学徒的由头,悄悄攥住了贾家的把柄。
第二次,他又用几句“贴心话”,让贾张氏心甘情愿替他挡了邻里间的闲言碎语。
如今瞧着贾张氏没了儿子拖累,靠着厂里给的抚恤金和自己的临时工工资,小日子竟渐渐滋润起来,易中海心里那杆秤,又开始不平衡了。
“得让她受点罪才行。”
易中海坐在自家堂屋的藤椅上,指尖摩挲着茶杯沿,眼神沉得像井。
他不允许院里有谁能脱离他的掌控,尤其是贾张氏这种“记吃不记打”的角色,若是让她舒舒服服过下去,保不齐哪天就忘了自己的“恩情”,甚至反过来嚼他的舌根。
思来想去,一个阴恻恻的念头在他心底成形。
不只要让贾张氏日子不好过,最好能让她彻底“老实”下来,伤残,便是最好的办法。
这边易中海的算盘打得震天响,那头贾张氏正拖着灌了铅似的腿,挪回四合院。
今天轧钢厂的活儿格外重,打扫厕所时她偷了会儿懒,还被队长狠狠训了一顿,这会儿浑身骨头缝都在疼,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噜叫个不停。
她摸了摸口袋,这个月的工资刚花得差不多,家里除了半块硬邦邦的窝头,连点油星子都没有。
“总不能饿着肚子过夜吧?”贾张氏皱着眉,眼神扫过院里的几户人家,最后落在了易中海家的窗户上。
她记得今天早上出门时,瞧见一大妈背着包袱,说是要回娘家待几天,这会儿易中海家里肯定就他一个人。
论起蹭吃蹭喝,贾张氏的脸皮比城墙还厚,更何况易中海平日里总对她“和颜悦色”,她便觉得对方心里是“念着旧情”的。
毕竟她是贾东旭的妈,而易中海是贾东旭的师傅,论辈分,她还是易中海的“嫂子”呢。
打定主意,贾张氏拍了拍身上的灰,整理了一下衣襟,脸上挤出一副热络的笑容,扭着腰就往易中海家走去。
刚走到门口,她就故意放慢了脚步,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才扬着嗓子喊:“老易,在家没?嫂子来串个门儿!”
屋里的易中海听见声音,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猎物,果然上钩了。
他放下茶杯,起身走到门口,拉开门时,脸上已经换上了平日那副温和的模样:“是张嫂子啊,快进来坐。刚从厂里回来?”
“可不是嘛!”贾张氏一边往屋里钻,一边抱怨,“今天活儿重得要命,累得我腰都直不起来了,到家连口热饭都没有。老易,你吃了么?”
她说着,眼睛已经瞟向了屋里的灶台,心里暗暗盘算着,要是易中海还没吃,说不定能蹭上一顿。
易中海何等精明,一眼就看穿了贾张氏的心思。
他故意叹了口气,往椅子上一坐:“还没呢,家里就我一个人,懒得开火。你呢?吃了没?”
“我也没吃!”贾张氏立马接话,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委屈,“家里就剩半块窝头,硬得能硌掉牙,实在咽不下去。老易,你家里有酒么?要不嫂子陪你喝一口?就着点啥,垫垫肚子也行。”
易中海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故作爽快地站起身:“行啊!正好我这儿还有瓶莲花白,本来想留着慢慢喝,今天嫂子来了,咱就一起尝尝。你等着,我去炒个鸡蛋,再弄盘花生米,当当下酒菜。”
“哎呀,老易,你太客气了!”贾张氏一听有鸡蛋,眼睛都亮了。
在这缺衣少食的年代,鸡蛋可是稀罕物,平日里她自己都舍不得吃,没想到易中海居然愿意拿出来招待她。
她心里顿时暖烘烘的,觉得自己没看错人——易中海果然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心里还记着她这个“嫂子”。
她哪里知道,就在她满心欢喜的时候,易中海转过身走向灶台,脸上的温和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的算计。
他从橱柜的角落里摸出一小包东西,飞快地撒进了盛鸡蛋的碗里——那是他托人从乡下弄来的泻药,剂量不大,却足够让人拉得浑身无力。
没一会儿,易中海就端着两盘菜走了出来。
一盘炒鸡蛋,金黄油亮,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另一盘花生米,颗粒饱满,撒了点盐,看着就有食欲。
他把菜放在桌上,又拿出两个酒杯,拧开莲花白的瓶盖,顿时一股醇厚的酒香飘了出来。
“来,嫂子,尝尝这酒!”
易中海给贾张氏倒了满满一杯,自己则只倒了小半杯。
贾张氏早就馋得不行了,也不客气,端起酒杯就抿了一口。
莲花白度数不低,辣得她喉咙发烫,却也透着一股过瘾的劲儿。
她夹起一块鸡蛋,塞进嘴里,鸡蛋的鲜香混合着油脂的香味,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好吃!老易,你这手艺真好!”
说着,她就开始大口吃菜,大口喝酒。
鸡蛋几乎被她一个人包揽了,花生米也吃了大半,酒杯里的酒喝空了,她还主动让易中海给她续上。
反观易中海,自始至终都只是浅尝辄止,酒杯里的酒没怎么动,鸡蛋更是没吃几口,大多时候都在看着贾张氏吃,偶尔还会说几句家常话,顺着她的话茬夸她几句,哄得贾张氏眉开眼笑。
不知不觉,一瓶莲花白见了底,两盘菜也被吃得干干净净。
贾张氏打了个饱嗝,脸上泛起红晕,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
她靠在椅背上,看着易中海,语气里带着几分暧昧:“老易啊,你看……你媳妇今天不在家,家里就你一个人,多冷清啊。要不嫂子陪你敞开心扉,好好交流一下感情?”
易中海早就等着她这句话了。
他立马收起脸上的温和,换上一副惊恐的表情,猛地站起身,声音也提高了几分:“贾张氏!你不要命了?现在是什么时候?要是被人抓住,咱们俩弄不好都得被下放农场!你想死可别拉上我!”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推贾张氏:“酒也喝完了,菜也吃光了,你赶紧滚蛋!别在这儿待着,万一让人看见,又要挑起事端!”
贾张氏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心里顿时有些不爽。
她嘟囔着:“谁会没事闲的来管闲事啊?再说了,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什么情况?你可是个太监,就算咱们俩睡在一起,别人也不会胡乱猜测的!我就是觉得家里就我一个人,回去也孤单,想跟你聊聊天而已……”
“你胡说什么!”
易中海皱着眉,心里暗骂贾张氏不知廉耻,脸上却装作不耐烦的样子,“赶紧回去!我今天喝多了,要睡觉了!你想找人聊天,就去前院找老阎,他是夜猫子,有时间也有精力陪你聊!”
“阎老西?”贾张氏一听这个名字,立马撇了撇嘴,语气里满是嫌弃,“那个老抠门!身上连半分油水都榨不出来,跟他聊天,搞不好我还得被他算计着掏东西!我现在穷得叮当响,每个月的工资都不够我自己花,可不能让他占到便宜!”
说着,她晃晃悠悠地站起身,踉跄着朝门口走去。
易中海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贾张氏,接下来,就好好体验我给你准备的‘大餐’吧。”
等贾张氏走出院子,易中海才关上门,重新坐回藤椅上,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他一点都不着急,因为他知道,药效很快就会发作,而他在厕所门口放的那截香蕉皮,也已经等着它的“主人”了。
贾张氏刚走到自家门口,肚子就突然传来一阵绞痛。
那疼痛来得又急又猛,让她忍不住弯下腰,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冷汗。
“坏了,肯定是刚才吃的东西不对劲!”
她心里暗骂一句,却也顾不上多想,捂着肚子就往公厕跑。
四合院的公厕在院子的角落,晚上没灯,只能借着月光勉强看清路。
贾张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路上肚子绞痛得越来越厉害,好不容易冲进公厕,解决完之后,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她扶着墙,慢慢挪出公厕,只觉得腿软得像踩在棉花上,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就在她迈出公厕门槛的那一刻,脚下突然一滑——她正好踩在了易中海早就放在那里的香蕉皮上。
“啊!”
贾张氏尖叫一声,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这一摔,她只觉得右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像是有什么东西断了一样,疼得她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连动都动不了。
“救命!谁来救救我!”贾张氏疼得大喊,声音里满是绝望。
她的惨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很快就惊动了院里的邻居。
先是隔壁的二大妈,她正准备睡觉,听见惨叫声立马披了件衣服跑了出来:“咋了?出啥事儿了?”
紧接着,前院的阎埠贵、后院的刘海中等也都纷纷走出家门,顺着声音往公厕方向赶。
“是贾张氏的声音!”有人认出了贾张氏的声音,加快了脚步。
等众人赶到公厕门口时,只见贾张氏瘫在地上,脸色惨白,右腿不自然地扭曲着,疼得浑身发抖。
“贾张氏,你这是咋了?”二大妈赶紧蹲下身,想要扶她,却被贾张氏一把推开:“别碰我!我的腿……我的腿好像断了!”
“断了?”众人一听这话,都吓了一跳。
阎埠贵蹲下身,仔细看了看贾张氏的腿,皱着眉说:“看这样子,怕是真伤得不轻。你咋会摔成这样?”
贾张氏疼得眼泪直流,断断续续地说:“我……我今天晚上在老易家喝了顿酒,不知道咋回事,肚子突然疼得厉害,就跑了几趟厕所。刚出来的时候,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在厕所门口扔了个香蕉皮,我一不小心踩上去,就摔了……我的腿现在疼得要命,肯定是断了!”
众人一听,立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谁这么缺德啊,把香蕉皮扔在厕所门口?”
“贾张氏咋会在易师傅家喝酒?一大妈不是回娘家了吗?”
“这晚上黑灯瞎火的,摔一跤可太危险了,别真把腿摔断了……”
“你们不好奇么?咱们连饭都吃不起,一般人家哪里去弄香蕉去?”
“对呀,这香蕉可不容易弄到,咱们整个南锣鼓巷,似乎也就……”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却没人敢轻易动手扶贾张氏,生怕不小心加重她的伤势。
就在这时,三大妈突然开口说:“要不还是找李末过来看看吧?我看贾张氏这样子,好像挺痛苦的,先让他来瞧瞧,也好知道该咋办。”
众人一听,都觉得这个主意靠谱。
于是,刘海中立马让自家儿子刘光天去叫李末。
刘光天跑得飞快,没一会儿就把李末带了过来。
李末刚洗完澡,听见院里出事了,赶紧穿好衣服跑了过来。
他蹲在贾张氏身边,先是安抚了她几句,让她尽量放松,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检查她的右腿。
他用手轻轻按压贾张氏的腿骨,每按一下,贾张氏就疼得尖叫一声。
李末的表情越来越严肃,他又仔细看了看贾张氏腿的变形程度,最后站起身,对众人说:“贾张氏的腿应该是骨折了,而且情况看起来不太轻,得赶紧送医院去拍片子,然后进行治疗,不然耽误了时间,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骨折?”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大吃一惊。
谁也没想到,贾张氏只是踩了个香蕉皮摔了一跤,居然能把腿摔骨折。
贾张氏更是吓得魂都快没了,她哭喊着:“我咋这么倒霉啊!摔一跤就把腿摔断了!这要是去了医院,得花多少钱啊!我哪有那么多钱啊!”
易中海听到外面的动静,也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他装作刚知道消息的样子,皱着眉问:“咋了这是?老嫂子咋摔成这样了?”
有人把事情的经过跟他说了一遍,易中海听完,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真是不幸啊!张嫂子你也别太着急,钱的事咱们再想办法,先把腿治好要紧。”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院里人都夸他心善,只有易中海自己知道,他心里正在偷着乐——他的计划,成功了。
贾张氏这一骨折,至少得在床上躺几个月,不仅没法去厂里上班,还得花钱治病,她的好日子,算是彻底到头了。
而贾张氏此刻还沉浸在痛苦和焦虑中,根本没注意到易中海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得意。
她看着自己变形的右腿,想着接下来要面对的高额医药费和不能上班的困境,只觉得一阵绝望。
她的人生,好像从这一刻起,彻底掉进了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