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柱躲在药柜后的第七个时辰,听见虎娃的脚步声第三次经过茧居门口。少年的鞋底蹭过青石板,发出细碎的响,像片急于落地却不敢惊扰沉睡者的叶子。他摸了摸腰间的“静心袋”,里面装着虎娃偷偷塞的桂花糖,糖纸还带着体温。
“柱哥的灵气很弱。”秋生的声音从窗外飘来,“但结界还在,说明他不想让人进去。”李寡妇的叹息里带着哽咽:“那孩子总爱把伤藏起来,跟他娘一个脾性……”陈二柱闭上眼,老娘临终前也是这般把他推到门外,独自咽下最后一口血。
指尖的稻穗印记突然灼痛,他看见灵气镜中闪过赤阳教的“影刺术”——三枚淬毒的灵气钉正穿透后山的结界。他猛地起身,却因伤势过重而跌倒,药柜里的“续命散”洒了一地,每粒药丸都映着虎娃担忧的脸。
“别进来!”他对着门怒吼,灵气化作稻墙堵住入口,“谁也别管我!”虎娃的手刚触到门框,又像被火烫到般缩回。少年蹲在门口,从兜里掏出木雕药锄——那是他用三天时间修补好的,裂缝处缠着李寡妇的银线,锄头上新刻了“柱哥必胜”四个字。
赤阳教的影刺突破结界时,陈二柱正用灵气勉强缝合内脏。毒钉的黑血顺着指尖滴落,在青砖上开出邪恶的花。他摸出老娘的银发簪,簪头的稻穗与他的印记共鸣,竟凝成一道临时的护盾。
“柱哥!”虎娃的声音突然从地下传来,少年不知何时挖了条地道,怀里抱着秋生的急救箱,“秋生哥说你需要‘逆血草’,我知道哪儿有!”陈二柱想呵斥他回去,却看见少年膝盖上的泥痕,那是爬过荆棘丛的证据。
地道外传来李寡妇的喊声:“二柱!王大爷把火铳架好了!秋生在配解药!你不是一个人!”王大爷的旱烟袋声紧跟着响起:“臭小子,敢死就打断你的腿!”这些声音像针,刺破了他筑起的“ silent wall”,露出里面早已千疮百孔的脆弱。
影刺的最后一击落在茧居屋顶时,陈二柱终于推开稻墙。虎娃扑进他怀里,少年的眼泪滴在他伤处,竟让黑血凝结成稻穗形状。李寡妇冲上来给他披上棉被,王大爷往他嘴里塞了颗糖——是虎娃的珍藏,糖纸上画着两个牵着手的小人。
“下次再躲起来,”秋生推了推眼镜,“我就用‘醒神鞭’抽你。”陈二柱望着围在身边的人,忽然发现他们的灵气中缠绕着细细的稻丝——那是他无意识中种下的“心音稻”,能将心意化作无声的共鸣。
赤阳教探子的身影在月光中显形,却在看见这幕时愣住。陈二柱挥袖撒出心音稻,稻丝缠住探子的手腕,映出他家中病弱的母亲。探子颤抖着跪下:“求仙长救命……我是为了给母亲换解药……”
“以后别用这种法子。”陈二柱递过颗“祛毒丹”,“去村西头找张婶,她会教你种能换钱的灵草。”探子离去时,虎娃追上去塞了块饼:“路上吃,柱哥说吃饱了才有力气改邪归正。”
暮色中,陈二柱坐在晒谷场上,虎娃枕着他的腿打盹,少年的手还攥着木雕药锄。李寡妇在给他换药,指尖的动作轻得像春风。王大爷吧嗒着旱烟,烟袋锅里飘出的不再是普通烟雾,而是心音稻的清香,里面混着“平安”的心意。
《青囊真解》在此时翻开,“默守篇”后新增了“心传章”,配图是他坐在人群中央,每个人都在用眼神和动作传递关心,而虎娃手中的木雕药锄,正将这些心意凝成发光的稻穗,照亮他受伤的脊背。
山风掠过,带来心音稻的轻响。陈二柱望着星空,忽然明白:有些“别跟我说话”,是怕自己的脆弱伤了别人;有些沉默,是疼痛织成的保护网。但当有人愿意带着耐心和温暖,轻轻揭开这张网,沉默就会化作桥梁,让心与心的距离,比任何言语都更近。
虎娃在睡梦中嘟囔:“柱哥别生气……”陈二柱笑了,摸出糖纸画的小人,用灵气给他们添上稻穗翅膀。或许下次再想躲起来时,他会记得——在这人间,总有一些温暖,值得他放下防备,轻轻说一句:“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