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株白花还在抖。
露珠滚下来,砸在地上,发出“当”的一声,像铁钉掉进铁桶。星玄蹲下去,手指悬在半空,没敢碰。他掌心的伤口已经结了层暗红的痂,可怀表贴着胸口的位置却在发烫,嗡嗡震得肋骨发麻。
“系统预警?”他低声问。
灵汐没答,赤脚踩上那片灰土,脚底泛起一圈微光。她抱着小树布偶,头歪了歪,耳朵轻轻一抖。
“不是系统。”她奶声奶气地说,“是地在哭。”
星玄皱眉:“地还能哭?”
“能。”她蹲下来,手指戳了戳花蕊,黑心那部分猛地缩了一下,“它说有人把死人埋在东坡,拿血浇地,拿怨气当肥料。这花不是长出来的——是‘痛’生的。”
星玄沉默两秒:“所以这不是自然变异?”
“比那糟。”她抬头,琉璃色瞳孔一闪,“这是战争的痔疮。”
星玄:“……”
他站起身,掏出银怀表,按了一下。表盖弹开,一道光幕铺开,显出方圆三里的地形图。山洞、溪流、密林都清晰可见,唯独东坡那片区域泛着红光,像地图上长了个脓包。
“系统自动标红?”他眯眼。
“嗯。”灵汐跳上他肩头,尾巴轻轻搭在他脖子上,“负面能量超标,污染指数爆表。再不处理,明天这儿就能长出一片丧尸花海。”
星玄合上表,转身就往山洞走。
“叫人集合。”他边走边说,“准备转移。”
老赵刚能坐起来,正捧着一碗药汤猛灌,见星玄进来,一口喷了出来:“转移?往哪儿转?这是咱最后一个据点!”
“东坡有人埋尸,土壤被污染。”星玄把怀表往石台上一放,光幕重现,“日军可能已经设哨,或者正在集结。我们昨夜劫药,他们丢了药品,今天没动静,明天就该来算账了。”
小李猛地站起:“你是说鬼子要扫荡?”
“不是‘要’,是‘已经在路上’。”灵汐晃着脚丫,突然耳朵一抖,“风刚跟我说,有铁盒子在动,还有马蹄声,离这儿二十里。”
洞里瞬间安静。
老赵脸色发白:“二十里?那不到俩钟头就到!”
“所以得抢时间。”星玄扫视一圈,“伤员立刻转移去二号洞,非战斗人员马上撤离。轻伤能走的,帮着搬物资。重武器集中到谷口,炸药给我留三包。”
小李冷笑一声:“你说得轻巧!你是谁啊?凭啥听你的?”
星玄没理他,转身从怀表里取出一包药粉,沾了点水,抹在老赵额头上。老赵本来还在喘,瞬间呼吸平稳,脸色也红润了几分。
“你……”老赵瞪眼。
“灵泉浓缩液。”星玄淡淡道,“能续命,但撑不了多久。你想活着指挥,还是想死在这儿当纪念碑?”
老赵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星玄转向小李:“你爹娘死在鬼子扫荡里,对吧?”
小李一僵。
“我问你,你想不想让你爹娘的坟头,也长出那种黑心白花?”
没人说话。
星玄继续:“那花是拿死人血养的。你要是觉得这地方值得死守,那等鬼子来了,咱们一起变成花肥。”
小李低头,拳头攥得咯咯响。
“……你说怎么打。”他终于开口。
星玄点头,走到石台前,指尖在光幕上划过,圈出一条狭窄谷道。
“看见没?这是唯一能走重兵的路。两边是峭壁,中间就十米宽。咱们把鬼子引进来,一头堵死,一头炸。他们装甲车再硬,也扛不住塌方。”
老赵皱眉:“可他们要是分兵呢?从别的路绕?”
“不会。”灵汐晃着脚丫,“风说,他们带了铁盒子,轮子的,走不了野路。只能走这条。”
星玄补充:“而且他们不知道我们有多少人。昨夜劫药没惊动警报,他们以为据点空虚,会贪功冒进。”
“那咱们埋伏在两边山上?”有人问。
“不行。”星玄摇头,“他们有探照灯,汽艇在天上转。趴山上等于活靶子。”
“那你打算咋办?”
“引蛇出洞。”星玄嘴角微扬,“我当诱饵。”
洞里炸了锅。
“你疯了?”
“就你一个人去?”
“鬼子见了你不得当场突突了?”
星玄抬手,示意安静。
“我不是去送死。”他指了指自己脑袋,“我是去‘演’。穿最破的衣服,拿把烂枪,往谷口一站,喊两嗓子‘游击队在此’,然后撒腿就跑。他们一看,哟,就一个人,还跑得慌,肯定追。”
“那你跑得掉吗?”小李问。
“我?”星玄笑了,“我可是赛亚人模式常驻选手,百米八秒那种。”
灵汐在旁边点头:“他上次跑太快,把空气跑出残影,吓哭了一窝麻雀。”
众人:“……”
“你就说敢不敢赌吧。”星玄看着老赵,“赌他们贪心,赌他们走这条道,赌我能活着把他们引进口袋。”
老赵盯着他看了半分钟,终于点头:“干。”
“那就动起来。”星玄一拍石台,“伤员转移,炸药埋伏,所有人记住自己位置。天黑前必须布防完毕。”
正说着,灵汐突然耳朵一抖,尾巴僵直。
“怎么了?”星玄问。
她没答,而是闭上眼,嘴唇微动,像是在听什么。
几秒后,她睁眼,声音冷了下来:“风改方向了。”
“什么意思?”
“他们加快了。”她盯着洞外,“铁盒子提速,马队小跑,二十里……现在只剩十八里。”
星玄眼神一凝:“比预计快二十分钟。”
“那还等什么?”小李抓起枪,“赶紧撤!”
“不。”星玄摇头,“现在撤,鬼子到空据点,发现没人,就会分兵搜山。我们得让他们以为,主力还在谷口。”
“所以你真要现在就去当诱饵?”
“对。”星玄解开风衣,从灵泉空间里取出一套破旧军装换上,“越快越好。他们越早发现我,越容易上钩。”
老赵挣扎着要起身:“我跟你去!”
“你坐下。”星玄按住他,“你活着,游击队才算有根。我要是挂了,你得带着人活下去。”
“那你……”
“我挂不了。”星玄咧嘴一笑,“我血比药还猛,死神见我都绕道走。”
灵汐跳上他肩头,尾巴一圈圈缠住他手臂:“我陪你。”
“你别添乱。”
“我不是添乱。”她奶声奶气地说,“我是去给风下指令,让它帮你挡探照灯。”
星玄看了她一眼,没再拒绝。
他拿起一把锈迹斑斑的步枪,检查了弹匣,塞进怀里。又从怀表里取出一小瓶液体,仰头灌下。喉咙一热,肌肉瞬间绷紧,像是有电流在血管里跑马拉松。
“赛亚人血脉,激活。”他低声说。
银发微微扬起,金瞳竖立,整个人气势一变,像是换了个人。
“走。”他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山洞。
夜风扑面,带着一股铁锈味。
灵汐突然停下,耳朵一抖。
“怎么了?”星玄问。
她抬头,望向远处山坡。
那株白花不见了。
地上只剩一个焦黑的坑,像是被高温烧过。
“花……被人挖走了。”她低声说。
星玄眯眼:“谁会挖那种东西?”
“不知道。”她摇头,“但风说,东坡的土被人翻过,新埋了东西。”
“不是尸体?”
“比尸体糟。”她眼神冷下来,“是炸弹。”
星玄沉默两秒,忽然笑了:“有意思。他们拿死人血养花,又拿花当诱饵埋雷?这是打算搞生态恐怖袭击?”
“他们不懂。”灵汐轻声说,“他们以为在打仗,其实是在喂地。地饿了太久,现在要还债。”
星玄拍了拍肩上的她:“别感慨了,咱们也得开工。你准备怎么指挥风?”
“简单。”她举起小手,星辰沙漏在袖口一闪,“我让风拐个弯,再让树叶多抖两下,他们探照灯就照不着你。”
“那你别抖太狠,把树摇秃了。”
“放心。”她眯眼笑,“我有分寸。”
星玄迈步向前,身影融入夜色。
灵汐坐在他肩上,尾巴轻轻摆动,像是在数心跳。
远处,第一缕火光出现在山脊线上。
马蹄声渐近,铁盒子的引擎轰鸣刺破寂静。
星玄停下,举起枪,对着天空开了一枪。
枪声炸响。
他转身就跑,边跑边喊:“鬼子来了!快撤!”
身后,火光猛然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