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冰门缓缓推开,古城内部的景象彻底展现在众人眼前。
没有想象中的破败或空旷,街道两侧、房屋前、甚至广场中央,都立着密密麻麻的“人”——准确说,是冰雕。这些冰雕全是身着道袍的修士,有的持剑前指,剑刃上凝着未散的灵光;有的双手结印,指尖悬着半成型的术法;最前面的几尊冰雕甚至保持着跃起的姿态,衣袍的褶皱被冻得清晰可见,连发丝飘动的弧度都栩栩如生。
黑石忍不住凑到一尊持剑的冰雕前,伸手想摸,却被苏媚拦住:“别碰!小心有变故。”
苏媚缓步走到一尊结印的女修冰雕前,这尊冰雕眉目清丽,结印的手指纤细,脸上还带着一丝紧张的专注,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术法打出。苏媚没有直接触碰,而是指尖凝聚一丝微弱的灵力,小心翼翼地探向冰雕表面的冰层——冰层薄得几乎透明,能清晰看到女修的皮肤纹理。
“怎么样?”林凡走到她身边,目光扫过周围的冰雕。这些修士的姿态太生动了,不像被冰封前有过挣扎,更像被瞬间按下了“暂停键”,连表情里的情绪都没来得及消散。
苏媚的指尖停在冰雕的手腕处,眉头微蹙:“冰层下的皮肤没有冻伤痕迹。”她顿了顿,指尖灵力再探,这次触碰到了冰雕的衣物,“道袍是普通的蚕丝绣纹,没有被寒气侵蚀的脆化迹象——正常情况下,万年冰封会让布料彻底风化,可这道袍……像刚被冻住一样。”
铁锋的机械义肢弹出扫描头,红光扫过冰雕全身,数据在他眼前滚动:“细胞活性检测为零,但细胞结构没有任何损伤,甚至连线粒体的能量残留都保持着冻结前的状态。”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不是低温导致的死亡,是……时间突然停滞了。”
“时间停滞?”陈院长推了推眼镜,走到一尊半跪在地的冰雕前。这尊冰雕像是在施法防御,双臂撑开一道淡金色的光盾,光盾边缘的符文还在冰层下闪烁,“你的意思是,他们不是被冻死的,是在时间流动中被硬生生‘定’住了?”
“对。”苏媚点头,指尖轻轻拂过女修冰雕的脸颊,冰层下的皮肤甚至还带着一丝自然的血色,“就像水流突然结冰,他们的生命活动、灵力运转、甚至细胞的自然代谢,都在同一瞬间被固定了。没有痛苦,没有挣扎,时间在他们身上停了下来,然后被永久冰封。”
“时间囚徒……”林凡低声喃喃。这个词莫名贴切——这些修士没有死在战斗中,也没有败给严寒,而是被时间法则囚禁在了这一刻,一囚就是万年。
他走到广场中央那尊最高的冰雕前。这是一位白发老者,身着紫色道袍,手持一柄拂尘,姿态是转身回望,目光似乎落在身后的某样东西上,脸上带着一丝惊惶,又夹杂着决绝。老者的道袍下摆有一道撕裂的口子,口子边缘冻着几滴暗红色的液体——不是血,而是某种能量凝结的痕迹,像被强行中断的术法反噬。
“他们当时在对抗什么?”林凡指着老者道袍上的痕迹,“看姿态,不像是在防御天灾,更像在对抗……某种突然出现的敌人。”
铁锋的扫描光顺着老者的目光看向古城深处。那里有一座高耸的塔楼,塔楼顶端笼罩着一层浓郁的混沌雾气,雾气中隐约有能量波动,比别处的凝滞法则更强烈。“塔楼方向有异常的时间波动。”铁锋沉声道,“比外面的冻土强十倍不止,像是……时间法则的源头。”
苏媚突然“呀”了一声,指着女修冰雕的指尖。众人凑近看去,只见女修结印的指尖下,冰层里冻着一张残破的符纸。符纸边缘已碎,但上面的符文还能看清——是“断时符”,一种极其古老的禁制符文,作用是短暂切断小片区域的时间流动。
“她在画断时符。”苏媚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们不是被动被时间困住的,他们在主动对抗时间法则!这符纸是用来保护什么的,或者……拖延什么的。”
这个发现让众人心头一震。如果这些修士在主动对抗时间停滞,说明他们提前察觉到了危险,甚至做好了准备。可最终还是被永久冰封,只能说明那场“时间停滞”来得太快、太猛烈,连断时符都没能挡住。
“看那里!”黑石突然指向街道尽头。那里的冰雕更密集,甚至有几尊冰雕撞在了一起,其中一尊冰雕的手中冻着一块半碎的玉简,玉简上的字迹虽模糊,却能辨认出“源噬”“时间潮汐”几个字。
“时间潮汐……”铁锋念叨着这几个字,红色扫描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我知道了!源噬消化源核残骸时,偶尔会爆发‘时间潮汐’——就是时间法则的剧烈波动,一瞬间放慢或加快某个区域的时间流速,甚至直接让时间停滞。”
他看向那些冰雕,声音沉重:“他们应该是遇到了时间潮汐。为了保护古城或里面的某样东西,他们试图用术法和符文对抗,却没能成功,最终被潮汐的时间法则定在了原地,然后被随后到来的冰封彻底冻住。”
林凡望着满街栩栩如生的冰雕,突然觉得这片寂静的古城变得沉重起来。这些修士曾和他们一样,在对抗源噬的威胁,在挣扎求生,只是他们失败了,成了时间的囚徒。
“塔楼里一定有他们要保护的东西。”林凡转身看向那座被混沌雾气笼罩的塔楼,“能让他们拼到最后一刻的,或许就是我们需要的——对抗时间法则的方法,甚至……启动飞船的关键。”
铁锋点头,机械义肢的光剑缓缓亮起:“不管里面有什么,都得去看看。这些修士用命护下来的东西,不能烂在这冰封里。”
众人不再停留,小心翼翼地绕过冰雕,朝着古城深处的塔楼走去。脚下的青石板冻着细碎的符文,踩上去时能感觉到微弱的灵力波动;两侧的冰雕静静伫立,目光仿佛仍停留在万年之前的那场时间潮汐上,无声地诉说着这座古城的悲壮。
他们不知道,塔楼里等待他们的,除了可能的希望,还有被时间法则囚禁了万年的……更可怕的东西。而那些冰雕眼中凝固的惊惶,或许正是对后来者的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