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夜晚,思绪如同黑暗中的迷雾,侵蚀着人的心扉。
赵砚昨晚并没有从枢密院回来,凌枝真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又追过去,听枢密院的人说,赵砚一大早就已离开,不知去向。
她去找寻,将自己知道的几个地方挨个地跑,终于在梨园的时候,听园丁讲到,说赵砚今日来过一趟这里,弄了几下花花草草。
凌枝忙问赵砚的心情如何,园丁说看起来有些累,没有笑过,也没说话,静静地喂了会儿鱼。
凌枝不明白,思索着去找纯儿。
纯儿在挨个检查学徒们的习武姿势,见到凌枝,持枪靠边,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
杨蛟在躺椅上,抠着翘起的腿,他被石膏钉住的地方有些发痒。先行问道:“凌枝,你们成婚的日子定了吗?”
凌枝微笑敷衍,走到纯儿身边问:“赵砚受伤了吗?”
纯儿以为是来找她算账的,肩膀一垮,哼出一口不大耐烦的气。
“小火苗,没什么大碍。怎么?他没告诉你?”
“不是。”凌枝飞速否决,问别的:“战情呢?怎么样?”
“你问这个做什么?”
“关心一下。”
“那你直接去问砚哥哥就行了,问我做什么?”
凌枝无言以对。本想着纯儿跟赵砚一起的,真要有什么大事,纯儿定是知晓,而此刻看来,纯儿好像也迷糊。
“没事,我走了。”
凌枝走后,杨蛟把纯儿叫到身边。他通过她们刚刚的对话,看出了不对,但没联想到感情的层面上去。
“赵砚是不是伤得很严重?”
这话倒把纯儿问愣神了:“没有啊。”
“那凌枝怎么来问你,而不是直接问赵砚?”
纯儿真就愣神了,想了想,难不成赵砚真的因为自己说的话,而对凌枝的感情产生动摇了?难免有些心虚。
——
凌枝一天跑了好几个地方,晚上失落地回到庄园,本无指望,却不想赵砚就在他们的卧房里面。
赵砚已平躺,捧着后脑,目光扫到女人轻手轻脚靠近床榻,生怕自己莽撞,心又被荆棘割了一下。
他又把她丢下了,而她又来找他了。
“没有住医馆?”赵砚先开口,长久没说话,声音有些沙。
“我在找你。”
凌枝坐在边上,轻轻拉过他的手,用女性最为温柔、最为柔情、又是最为坦白的力量,说道:
“赵砚,分开一月了,我很想你。你回来过后,状态不好,我怕你受伤,怕是战情不好,四处寻找,到处打听。你,你怎么了?”
说得又很小心翼翼,眼中飘上红,她努力压下去。
赵砚看到了,被她抓着的手指,有着轻微动弹,而后回避目光,他不是很敢看她此刻委屈的面容。
默一晌,凌枝钻进被窝,钻进赵砚的怀抱,把赵砚的手臂搂于自己的肩膀,他们没有同房过,她主动求索。
“赵砚……”
她仰着脸庞,软绵绵地抓住他领口的衣服:“我好想你。”
赵砚心口紧了紧,目光不由自主扫过她脸上的每一处肌肤,懊责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她?
凌枝以为以柔克刚有效,想下一步,眼中蒙上迷离,随后阖上。
然而就在脸前的浓重呼吸,消失了。
睁眼瞧见,赵砚已经下床,在他走开的那一瞬,她及时拉住他的衣袖,无言渴望:别走,别丢下我。
他推开她的手,帮忙拉过被子:“你先睡吧。”
语气平淡,行为却如尖锐的箭,刺人心灵。
凌枝心口泛疼,忍了忍,起身取过赵砚刚刚脱下的外裳,寻着灯光迈入那间古色古香。
乃为书房,书架上摆放着很多的书,凌枝之前大致翻过,什么样的书籍都有,商业和军事方面的尤其居多。
赵砚随意翻着,凌枝将外裳搭到椅子上,尽量发出最小的动静,然后给出一个善解人意的笑容离开。
赵砚瞥着外裳,静了静,而后套于身上,一下子觉着特别暖和。埋头轻轻扯了扯衣领,接而五指攥在一起,就在心口边缘上。
——
赵砚一夜睡在书房,早起开门时间,凌枝正拿着一个记事本。
那本子赵砚见过,是曾经他在给凌枝整理衣物的时候,但他没看过,因为凌枝以往每次写时,都不要他看,他以为隐私,基于修养,从未打开。
一夜过去,此时的凌枝脸上见不着半分拘谨: “哟,醒啦?”
赵砚知晓她的性子,她就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她这架势是换招数了。倒不吭声,背抵门框,看她怎么着。
凌枝假咳一下,亮开记事本的某一页,是一幅手绘图纸。
“你离开的这一个月,我都在干着这些事。这只是我大致绘量的,就等着你回来了好跟你确认。凌霄各山之间,要架索道的话,还需要专业丈量,且工期很长,大约,两三年吧。”
赵砚微微点头,凌枝再道:“这个需要专业的地质工程师,材料自是不说,肯定耗费不少,当然了,投资肯定很大,所以,就需要到钱。”
赵砚静静道:“账务方面,找赵仓。”
“行。”凌枝麻溜转身,走了几步倒回来,感激地拍一下赵砚的胸脯:“谢砚公子支持。”
“……”
——
两天之后,凌枝气呼呼地跑到凌霄殿。
她本以为她这两天消停、乖顺,赵砚就可以敞开心扉,岂料赵砚还是行踪不明。
再好的耐性都被他耗光了。
凌霄殿在大凌霄,海拔直通云层。
凌枝先展望一下,架索道是个浩大工程,需要非常非常多的专业知识和人,她目前只是构出了模型,接下来的工作还很多。
她以工程名义找赵砚批准、签字、盖章各种文件,途中没有表现出不满,还扬言说有后门走就是安逸。
完后见赵砚要跟她谈话的兴致不高,也不纠缠,扭身到医馆,让玉米悄悄去望风。
晚上玉米回来报信,说赵砚被杨蛟拉着去锦娘那里喝花酒了。
凌枝火冒三丈。
她几天时间被赵砚像遛狗一样地来来返返,当真她没有一点脾气的吗?
还去喝花酒?
这男人是欠收拾吗?
凌枝撩起袖子就出了门。
走了几步,突然淡定。
“喝花酒是杨蛟拉砚哥哥去的?”
玉米茫然地回答:“是啊。”
“去,通知纯儿。”
“为什么?”
“抓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