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檀香的余烬在角落的香炉里散发着最后一丝宁静。
九条凛盘膝坐在榻榻米上,脸色苍白。
正全力运转着家族秘法,试图修复前夜因式神被抹杀而遭受的灵魂重创。
那座青铜巨门带来的威压,如同一块巨石,至今仍沉甸甸的压在她的神魂深处。
必须尽快恢复。
然后启动那个最终计划。
眼底闪过一抹淬毒般的阴狠。
此仇不报,她九条凛誓不为人。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眩晕感毫无征兆的袭来,仿佛整个空间的坐标都发生了刹那的偏移。
以为是伤势未愈导致的后遗症,她并未在意,只是缓缓收了功。
喉咙有些干渴。
九条凛撑着地面站起身,准备去客厅倒杯水。
卧室的门被拉开,一条铺着柔软地毯的走廊出现在眼前。
走廊不长,十几步的距离,尽头是客厅那扇雕花的木门。
莲步轻移,赤足踩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一步。
两步。
十步。
指尖即将触碰到客厅门把手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毫无预兆的扭曲了一下。
像一幅被投入水中的油画,所有的色彩和线条都开始剧烈晃动、旋转。
眩晕感再次袭来,比之前强烈百倍。
九条凛的身体晃了晃,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
预想中冰冷的金属门把手并未传来触感。
取而代之的,是自己卧室那扇熟悉的、刚刚被她拉开的木门。
竟又回到了走廊的起点。
“幻术?!”
这两个字几乎是瞬间从她脑中跳了出来。
身为樱花国最顶尖的阴阳师,立刻反应了过来。
脸上没有惊慌,只有一股被冒犯的冰冷与凝重。
好高明的手段,竟然能让她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中招。
舌尖被皓齿狠狠一咬,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在口腔中炸开。
剧烈的疼痛能让精神高度集中,这是最基础也是最有效的破幻之法。
然而毫无作用。
再次迈步走向客厅。
每一步都走得极其沉稳,精神力高度集中,感知着周围每一寸空间的能量流动。
一切正常。
没有任何幻术的能量波动。
可当手再一次伸向那个门把手时,扭曲感如期而至。
天旋地转。
又一次站在了卧室的门口,仿佛从未移动过。
九条凛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
放弃了走过走廊,转而走向旁边的一扇落地窗。
窗外是东海市繁华的夜景,车流如龙,灯火如星。
没有丝毫犹豫,调动体内残存的力量,狠狠一拳砸在了钢化玻璃上!
哗啦——!
玻璃应声而碎,冰冷的夜风瞬间倒灌进来,吹起了她的长发。
可就在准备从缺口跃出的瞬间,那些飞溅在半空的玻璃碎片如同被按下了倒带键的电影画面。
以一种违反物理法则的轨迹,瞬间倒飞回来,重新拼接成了完好无损的窗户。
窗外的夜景依旧繁华,却多了一丝不真实的虚假感。
仿佛……只是一张循环播放的壁纸。
九条凛的身体僵在了原地,一股寒意从脚底缓缓升起。
开始尝试所有能想到的方法。
用阴阳术攻击墙壁,墙壁在被轰开一个大洞后又会瞬间复原。
试图遁入阴影,却发现这里的每一寸阴影都像是被焊死的,根本无法穿行。
每一次尝试,无论过程如何,最终的结果都只有一个——重新站在卧室的门口,开始新一轮的循环。
时间感开始变得模糊。
不知道自己重复了多少次。
几十次?
几百次?
上千次?
那条十几步长的走廊,变成了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一条永远无法跨越的天堑。
每一次循环,场景都分毫不差,但记忆却在不断叠加。
那份重复感带来的压力如同磨盘,一点一点的碾压着她的理智和精神。
“出来!给我出来!”
开始疯狂的攻击四周,歇斯底里的怒吼。
“藏头露尾的鼠辈!有胆子就出来与我一战!”
回应她的,只有她自己的回音,以及下一次循环开始时那令人绝望的场景重置。
召唤出了自己最后的护身式神,一头由纯粹灵体构成的青面恶鬼。
这是能撕裂空间的强大存在。
然而式神刚一出现,那股熟悉的扭曲感便降临了。
当循环重置时,那头强大的式神就像从未存在过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是被击败,而是被法则本身从概念上“抹掉”了!
这一刻,九条凛所有的骄傲与冷静被彻底击得粉碎。
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什么幻术。
而是一种她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属于神明领域的法则!
不再攻击,不再怒吼。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完美的贵族大小姐形象荡然无存。
脸上挂满了泪痕,开始像一个最无助的信徒般对着空无一物的空气跪地哀求。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求求您……放过我……”
“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
声音从最初的哀求变成了语无伦次的啜泣,最后化为一片充满了恐惧与绝望的呜咽。
......
清风斋,林风的卧室。
男人正戴着降噪耳机,聚精会神的看着平板电脑上播放的最新一集动画。
屏幕上,魔法少女正与邪恶的怪物进行着殊死搏斗,光影特效绚烂夺目。
偶尔会瞥一眼与隔壁相连的那堵墙壁,仿佛能看透那边正在发生的一切。
嘴角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戏谑弧度。
「还没认命吗?」
「真是个固执的观众啊。」
......
经历了不知道第几千次循环之后,九条凛的精神防线终于在这一刻被彻底压垮。
那无尽的重复,那绝对的无力,那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极致羞辱。
将她所有的理智都燃烧殆尽。
蜷缩在卧室门口的角落,抱着自己的膝盖,身体剧烈的颤抖着。
瞳孔涣散,嘴里无意识的重复着“对不起”、“我错了”之类破碎的词语。
像一个被彻底玩坏的提线木偶。
突然猛地抬起头。
那张曾经美艳绝伦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扭曲的疯狂与最深沉的绝望。
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道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凄厉到极致的无声悲鸣穿透了这片由法则构筑的绝望囚笼!
那是最后的求救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