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过蜡丸，指尖冰凉，甚至能感受到蜡丸上还残留着对方身体的微热，以及……一丝极淡的、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这细微的发现让她心头警铃大作。
她迅速捏碎蜡丸，展开里面卷着的薄绢。
上面的指令更加简短，却也更加咄咄逼人，字里行间带着不容置疑的焦灼——
「请殿下暂缓一切琐事，全力搜寻萧彻书房暗格，内有前朝传国玉玺相关秘图。此乃复国关键！」
传国玉玺！
又是玉玺！
沈朝歌只觉得一股怒火混合着荒谬感直冲头顶，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焚烧殆尽！
她猛地抬起头，再也抑制不住这些时日积压的质疑与愤怒，声音因极力压制而显得有些尖利，在寂静的废殿中格外刺耳：
“搜寻玉玺？复国关键？青刃，你告诉我，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形？！”
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
“谢蕴自身难保，正是我们瓦解萧彻朝堂的大好时机！宇文泰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我去找一个虚无缥缈的玉玺？这究竟是为什么？！难道在他眼里，我南梁的血海深仇，比不上那块冰冷的石头吗？！”
她的质问，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圈圈涟漪，却未能激起青刃以往那种强硬的、近乎命令式的回应。
青刃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身体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仿佛难以支撑自身的重量。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痛苦几乎要满溢出来，浓得化不开，却偏偏不肯言说。
他的沉默，比任何辩解都更让沈朝歌感到心惊胆寒。
这绝非他平日的行事风格。
“还有！”
沈朝歌上前一步，逼近青刃，目光锐利如刀，直刺他面具下的灵魂，
“谢蕴府上那个跳舞的女人！我看见了！那是苏玉璃！她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会在谢蕴手里？！宇文泰他知道吗？你，你知道吗？！”
这个问题，如同一把最锋利的钥匙，瞬间捅破了青刃勉强维持的平静假面。
他猛地抬起头，面具下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粗重，如同破旧的风箱。
眼中闪过剧烈的慌乱、震惊，以及一种深切的、无法言说的痛苦与绝望，仿佛被人狠狠剜了一刀。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出嗬嗬的声响。
最终，他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是死死地咬住牙关，从胸腔深处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充满了无尽的悲愤与无力。
月光下，他紧握的双拳指节泛白，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青刃因情绪激动抬手欲语，宽大的袖口顺势滑落一截。
沈朝歌的目光如遭雷击，骤然定格在他的右手手背上！
那里！
一道狰狞无比的新鲜伤口，从手腕一直延伸至指节，皮肉翻卷，虽用粗布草草包扎，暗红的血迹却仍不断渗出，边缘红肿狰狞，触目惊心！
分明是利刃狠狠划过、深可见骨的创伤！
他受伤了？！
何时受的伤？
执行什么任务会让他弄得如此狼狈，身负这般重创？！
联想到方才蜡丸上那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沈朝歌的心脏骤然缩紧，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
“你……”
她的声音带上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你的手怎么了？宇文泰……他让你做了什么？！”
青刃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将手缩回袖中，眼神慌乱躲闪，声音嘶哑而破碎，仿佛每一个字都耗尽了他的力气：
“……无事。执行任务……难免……有所损伤。”
“任务？什么任务？！”沈朝歌步步紧逼，心中的疑虑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
“和谢蕴有关，是吗？！”
青刃被她连珠炮似的追问逼得连连后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潮湿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低下头，双手死死攥成拳头，那受伤的手背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绷带下瞬间渗出更多刺目的血色，染红了粗布。
巨大的挣扎和痛苦在他周身弥漫，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
他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的声音，充满了绝望与无力，
“父命……难违……护你……亦是我命……”
父命？！
这两个字，不啻于两道惊天霹雳，狠狠炸响在沈朝歌的耳边！
震得她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如坠万丈深渊！
父命？！
宇文泰？！
青刃他……他竟然是宇文泰的儿子？！
无数的线索碎片在这一瞬间疯狂地涌入她的脑海！
他偶尔流露出的远超暗卫身份的复杂情绪、宇文泰对他近乎无条件的极致信任、他对宇文泰异乎寻常的敬畏……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如同潮水般涌上的、冰寒刺骨的背叛感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亡国之后，一个是她最信任、最倚重的贴身护卫，一个是她以为唯一可以依靠、共同复仇的擎天柱石，两个人竟然联手对她隐藏了如此重要、如此可怕的秘密！
“你们……”
沈朝歌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她伸出手，指着青刃，指尖冰凉，因极致的震惊和愤怒而微微颤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眼底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如同琉璃碎裂般的信任裂痕。
看到沈朝歌眼中那清晰的、如同碎裂琉璃般的震惊、失望与疏离，青刃眼中瞬间掠过巨大的恐慌和撕心裂肺的痛苦。
他猛地向前一步，似乎想抓住她的衣袖，却又在最后一刻颓然停住，不敢触碰，只能急切地、语无伦次地解释，声音里带着近乎哀求的意味：
“我从小就被送进青刃卫，隐姓埋名，我从未想过要刻意隐瞒你，只是……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无论如何，我和他……我们都绝不会伤害你的！我拼死都会保护你！”
“保护我？”
沈朝歌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底一片冰冷荒芜，她看着青刃手背上那狰狞的伤口，声音带着刺骨的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