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命丧于这逃亡之路,永坠那无尽的黑暗深渊时,前方那风雪弥漫之处,突然出现了一支队伍。
为首之人,须发皆白,却丝毫不显老态龙钟之态,那面容冷峻威严,不怒自威,双眸在这漫天风雪之中,锐利如鹰隼,仿佛能洞穿这世间的一切虚妄与黑暗。
他身披厚重的玄色大氅,那大氅在风雪中猎猎作响,宛如一面黑色的旗帜,彰显着他的不凡与霸气。
他策马而来,马蹄扬起的雪花在四周飞舞,仿若他是那劈开混沌的神只,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与力量,降临在这绝望之地。
“公主殿下!”
来人声音沉稳有力,仿若洪钟大吕,在这呼啸的风雪声中清晰可闻,那声音之中,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沧桑感,宛如冬日里的暖阳,瞬间穿透了沈朝歌心中那厚厚的冰层。
只见他动作利落,滚鞍下马,全然不顾满地的泥泞,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在了几乎冻僵的沈朝歌面前。
“老臣宇文泰,救驾来迟!万死难赎其罪!”
他的言辞恳切,眼神中透着深深的自责与愧疚,那额头上的皱纹仿佛都在诉说着他这些日子以来的殚精竭虑与忍辱负重。
他带来的部曲个个勇猛异常,如狼似虎般地冲向追兵,一时间,喊杀声震天动地。
那寒光闪闪的刀剑在风雪中挥舞,溅起一片片血花,不多时,便击退了追兵,让这逃亡之路暂时恢复了些许安宁。
宇文泰亲手解下自己的大氅,那大氅带着淡淡的檀香气息,他小心翼翼地将瑟瑟发抖、满眼惊惶的沈朝歌紧紧裹住,像父皇一样动作轻柔而又坚定,仿佛在呵护着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刹那间,那刺骨的寒意便被这温暖所驱散,沈朝歌不禁微微颤抖了一下,那是身体从极度寒冷到感受到温暖的本能反应。
“殿下受苦了。”
宇文泰看着她,深邃的眼中满是痛惜,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灵魂,看到她内心深处的伤痛与不甘。
“萧贼灭我南梁、屠戮宗室,罪不容诛!老臣联络四方忠义之士,只为复我南梁社稷,为陛下、为惨死的皇室宗亲……报仇雪恨!”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透着对萧贼的切齿痛恨。
他将沈朝歌安置在一处陈设雅致的暖阁里,那暖阁之中,炭火正旺,将整个房间烘得暖意融融。
墙壁上挂着的精美画卷,在火光的映照下,透着一种别样的韵味。
桌上摆放着的精致瓷器,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宇文泰亲自端来热汤,那热汤冒着腾腾的热气,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他屏退左右后,对着沈朝歌殷切陈词:
“殿下乃陛下留在世间的唯一血脉,复国之望所系!老臣愿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助殿下手刃仇雠,光复河山!”
他的神情庄重而又严肃,眼中燃烧着炽热的复仇火焰,那火焰仿佛能将这世间的一切黑暗都焚烧殆尽。
他描绘着复仇的蓝图,讲述着萧彻的残暴,讲述着萧彻如何谋反,每一个细节都描绘得栩栩如生,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那一刻,在绝望的深渊中抓住唯一浮木的亡国公主,看着眼前这位忠肝义胆的老丞相,看着他眼中燃烧的复仇火焰,心中瞬间充满了力量。
她的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她攥紧了小小的拳头,那拳头因为用力而变得苍白,她将那份刻骨的仇恨和对宇文泰的信任,深深烙进了灵魂深处。
沈朝歌声音哽咽,带着劫后余生的脆弱与决绝,
“我发誓,定要萧彻血债血偿!复我南梁!”
那声音虽略显稚嫩,却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仿若在这黑暗的世界中点亮了一盏明灯。 宇文泰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动作带着长辈的慈爱。
“殿下,你记住,你是南梁最尊贵的明珠。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复仇的利刃。好好活下去,老臣定会竭尽全力的帮你,万死不辞。”
他仿佛看到了南梁复国的那一天,看到了沈朝歌手刃萧彻,重新站在那属于她的尊贵之位上的辉煌时刻。
手中墨玉瓶的冰冷,打断了回忆中暖阁的温暖。
沈朝歌猛地从回忆中抽离,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入宫之后的种种不安,在这时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告诉相国,我这边一切顺利,相国接下来有何计划?”
沈朝歌压下翻涌的心绪,看向青刃,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
青刃沉默了片刻,那双冰冷的眸子透过面具,似乎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才开口道:
“相国让属下告诉公主,复仇第一步已然迈出。接下来只需按照之前的计划,让名单上的人一个一个消失。相国特意嘱咐,朝堂之事瞬息万变,他会和殿下里应外合,万不可操之过急。另外,相国提醒殿下留意玉玺的线索。”
“告诉相国,保重身体。”
青刃点了点头。
他微微躬身,行了一个简洁的礼:
“属下告退。”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如鬼魅般向后飘退,无声无息地融入窗外的浓重夜色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那若有似无的铁锈与夜露的气息,在空气中残留片刻,也很快消散。
殿内重新陷入寂静,只剩下烛火不安地跳动。
沈朝歌低头看着掌心的墨玉瓶
“牵机引”三个字仿佛带着诅咒的力量。
复仇之路,每一步都踏在刀尖之上,浸染着毒液。
就在这时,阿箬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般,脚步极轻地快步走到沈朝歌身边。
“娘娘!”
阿箬的声音压得极低:
“崔尚宫!她…她刚才悄悄出去了!”
沈朝歌眼神骤然一凛:“往何处去?”
“往西边。”阿箬语速很快,小脸绷得紧紧的,
西边?冷宫方向?
沈朝歌的心猛地一沉。
崔尚宫有问题,这点她早有防备,只是不知她究竟是谁的眼线。
窗外的夜色,似乎变得更加浓稠和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