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对话看似偶然,实则暗藏玄机。
兰姆斯语气轻松:“哟,我就猜你现在正发火呢,又为哪桩事气成这样?”
“老伙计,你也该改改脾气了。
现在的年轻人不吃这一套,动不动拍桌子吼人,没用的。”
俄里佩夫心头一堵,忍不住反驳:“谁说我脾气差?我一直觉得自己够克制了!别人说我暴躁,分明就是看我不顺眼!”
“再说了,有人做事出格,难道我还不能说两句?”
“我做的事,问心无愧。
我一直守着自己的信念走,只要是挡在我前面的,不管是谁,我都当他是对手。”
电话那头,兰姆斯沉默了片刻。
他知道,这个固执的老友眼里容不得沙子。
在他看来,任何破坏稳定、挑战秩序的行为都是不可饶恕的,哪怕天下受苦,也不能动摇根基。
他不在乎流言蜚语,不理会权衡利弊,只想一件事:若有人想用武力逼迫我们低头,那我们就用更大的力量回击——至于其他,他懒得想,也没时间去周全。
诚然,他行事粗粝,却并非毫无底线。
出于对这片土地的忠诚,人们愿意容忍他的偏激。
可一旦偏执成了习惯,危险就近了。
若无人及时拉他一把,终有一日,他会把自己也拖进深渊。
兰姆斯听着那一连串执拗的言语,转头望向身边的妻子,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
妻子轻轻走近一步,眼神示意有话要说。
两人相伴多年,早已心意相通。
他略一沉吟,抬手捂住话筒,笑着低声问:“怎么,怕我压不住他?”
妻子轻轻叹了口气。
“你别不信,我真是打心底里替你捏把汗。
那人脾气一点就着,真要冲你撒起横来,谁受得了?”
“这事还是让别人去操心吧,你何必再往自己身上揽?早就不在那个位置了,哪还轮得到你担这份心?”
“我只盼着你能过几天安稳日子,别整天活得像根绷紧的弦。”
兰姆斯听着妻子的话,心里明白她的意思。
他已是古稀之年,本该安享晚年,含饴弄孙,可偏偏帝国风云再起,纷争不断。
按理说,他曾为这个国家拼尽全力,如今退下来,理应远离是非,又何苦再去蹚这浑水?
他对这片土地倾注了一生,可妻子觉得,不该再为这些事让自己陷入险境——这正是她最放不下的地方。
更何况,眼前的局势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若再一味回避,只会让其他隐患彻底爆发。
问题摆在眼前,躲不开也绕不过。
稍有不慎,恐怕就会点燃燎原之火。
兰姆斯清楚得很,他不愿看着一切滑向失控的深渊。
可眼下形势错综复杂,根本难以预料走向。
那要是真动起手来呢?
他相信双方都会有所顾忌,却不敢保证没人会先出刀。
所以他必须找到一个支点,一个能让所有人无法反驳的立足之地。
沉默良久,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你也清楚现在的局面,一旦兵戎相见,帝国就得裂成几块。”
“表面上看只是意见不合,顶多有些摩擦,可实际上,他们两个心里都打着同样的算盘——用一场冲突来收场。”
这句话说得毫不留情。
的确,他们都想借一次正面较量,把所有麻烦一次性压下去。
倘若一方在这场较量中彻底倒下,另一方定会乘胜追击,将对手连根拔起,从此天下太平。
可谁会甘心认输?
谁又能眼睁睁看着权力旁落而无动于衷?
若是双方都豁出去拼个你死我活,战火势必席卷整个首府,城市都将化作废墟。
到那时,帝国拿什么重建?
人人都知道危机迫近,但最致命的,是此刻的选择。
两方都在拼命积蓄力量,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芬与烈之间的对决已无法避免,中西大地注定将迎来数十年的动荡与烽烟。
“真到了那一天,咱们还能装看不见吗?”
“真的闹到那一步,你以为我们还能全身而退?”
“我跟你实话讲,就算还没打起来,咱们也难逃劫数。
整个中西都乱了套,谁还会记得你是谁?谁会给咱们一条活路?”
“等到那天来临,第一个被清算的,恐怕就是咱们这种‘老东西’,毕竟新主子最容不得的就是过去的影子。”
说到这儿,他重重叹了口气,缓缓摇头。
对他而言,眼下最棘手的,正是这迫在眉睫的困局。
谁能扛得住这样的压力?
妻子望着他憔悴的脸,心头一酸,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她知道,为了这个帝国,他早已献出了所有,哪怕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可非得这样吗?
非得让一切走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向孩子们解释这一切。
两人默默相握,掌心传来的温度是此刻唯一的慰藉,思绪却早已飘向未知的风暴中心。
眼前的问题,是这个世界上最难解的结。
处理得好,或许还能转危为安;
一旦失手,万劫不复。
唯有平稳化解,才能免去滔天灾祸……
静默片刻后,兰姆斯轻轻拍了拍妻子的手背,示意她先离开。
屋内只剩他一人,他缓缓起身,重新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俄里佩夫,我想你对现在的情况,心里也有数了吧?”
“不管事情发展到哪一步,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希望看到你们真的开战。
我希望所有恩怨,都能以平和的方式了结。”
“我知道你是为帝国着想,可做事总得讲究分寸和方法,你说是不是?”
“把事做绝,做得难看,总会有人看在眼里,到头来我们都脱不了干系。”
“高玉良刚才给我打了电话,我不瞒你,他明确说了,如果我们真要闹到内斗的地步,他绝不会袖手旁观。”
“他坚信中西地区的和平会由我们这一代人实现,因此绝不允许局势失控。”
听了这番话,俄里佩夫轻笑了一声。
“有意思,你们到底在图什么?”
“我知道你们现在是在敷衍我,对吧?也清楚你们根本没有认真对待问题的诚意,是不是?”
“所有矛盾都快炸了,你们才开始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想对策,可谁真正想过该怎么收场?”
“我热爱我的国家,容不得它出半点差池,过去不行,将来更不行,你听懂了吗?”
“兰姆斯,咱们可是从枪炮里一块儿走出来的,你就忍心看着那些毛头小子把国家搅得一团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