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外,吕军营寨很是热闹,如同一个巨大的工地。
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昼夜不息,高大的云梯雏形已然树立,冲车的骨架也在加紧组装。
吕布本人更是每日披挂整齐,骑着赤兔马,带着魏越、成廉等将领,到城下耀武扬威。
“韩遂老儿!马腾匹夫!可敢出城与某家一战?”
吕布的嗓门洪亮,画戟遥指城头,气焰嚣张至极。
“缩在城里当什么缩头乌龟?尔等十万大军的气势哪去了?莫不是被某家女儿打怕了?”
“哈哈哈哈!”
冲天笑声塞满了讥讽,还带着明显的...自豪。
阎行看不过眼,大声回道:“吕布匹夫!安敢在此大放厥词!你一丧家之犬,不过是凭借一女子的谋略,说出来也不怕遭人耻笑!”
“耻笑?哼哼!”吕布脸上满是得意之色,就连胯下赤兔都喷鼻躁动:
“我吕家之女有谋有略,谁敢取笑就灭谁!本将军的女儿自有这份本事,你若不服,让老韩家的闺女也亮出来瞧瞧,没准也能博得本将军一笑!”
这话可谓无礼至极,把阎行气得不轻。
谁不知道韩遂有意招自己为婿,更何况,吕布的好色之名远播,岂能让闺中女子在此抛头露面!
那不是用肉包子威胁狗——资敌士气嘛?
城头上,韩遂面色阴沉,任凭吕布如何叫骂,只是严令部下紧守城池,不得出战。
他身边的将领们,包括马腾在内,虽然也被骂得心头火起,但看着城外些日益庞大的攻城器械,也只能强行忍耐。
而围着攻城器械直转之人,便是董白,她似乎天生就对这种远程攻击手段很感兴趣,甚至亲自动手帮忙组装抛石机。
在吕布骂街的同时,三台‘回回炮’也矗立起来,组装工作逐渐进入了尾声。
董白小手拍了拍配重吊篮,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要不是怕耽误时间,用这三架投石机轰上十天半个月的,就能拿下金城,都不必去找什么水门了。
张先一边搬着配重石块,一边嘟囔道:“都督说此物是...配重投石机,我可以理解,跟秤砣一般的原理嘛,可这...‘回回炮’,又是什么解释?”
董白唇角一勾,露出一抹智商碾压的微笑:“这还不简单!每次抛射吊篮都会回到最低处,一回一炮,回回炸街。这个称呼,吉利得很。”
张先闻言,起身思索片刻,不由亮出一个大拇指:
“小白军侯果然见解独到,干脆就叫吉利炮,以后我军攻打西域时,就用此物砸城池。顺便立下规矩,打一炮赔款一两黄金,这帮番人来中原卖货之时,向来精于算计,定然舍不得钱财,早早就会开城投降。”
张先心里算过,就西域那些土墙,砸上几百炮就差不多破城了。
都督禁止劫掠,可没说不要赔款吧?
这可是创收的好名目,相信以都督的精明,定然不会拒绝这个提议...
“这个好!”董白唯恐天下不乱,乐得直拍手掌,顺便还补了一句:
“石弹单价一两,火弹单价...三两,至于开花弹...”
她纠结几下,亮出五个手指头:“五两!不能再少了。”
张先不由瞪大眼睛。
阶梯要价?这事还能这么干?
他怎么就没想到?
不愧是小白军侯,都被都督给教坏了...
...
中军大帐内,吕嬛正听着王异的汇报。
“都督,根据姜郡尉提供的线索和几名降卒的回忆,金城在修建时,为了控制渡口,便将金城渡口纳入城区,并设有一道水闸。”
她指了指沙盘上的黄河模型:“属下根据斥候的汇报,得知韩遂尚有一支内河船队聚集在对岸。”
“哦?”吕嬛微微眯眼。
她第一想到的并不是韩遂,反而是南京保卫战中的...唐生智。
“王参谋是说,这厮想要借用水道逃跑?”
“极有可能!”王异微微点头,不觉之间,露出几分佩服神情。
看来这位都督比想象中更加聪慧,心中不缺智谋,而是缺少灵感,只要稍微提点,她便能想出一整条妙计,并且完善它。
果然,吕嬛露出舒心微笑:“如此看来,这水门是不能攻了。历来攻城,都是围三阙一,若是堵死了退路,可就犯了兵家大忌了。”
“都督所言极是。”王异赞同道:“或许...我们还需陪韩遂演一场戏。”
吕嬛眸光深邃,思索片刻之后微微点头:“以韩九曲的品性,只会带着嫡系逃跑。船只有限,装财货还来不及,岂会兼顾同袍之谊?他定会抛下诱饵以图自保。”
王异微笑颔首。
跟聪明人谈话就是轻松,一点就透,比自家夫君好相处多了...
“这戏得陪他演!”吕嬛当即拍板:“本都督正发愁如何各个击破,机会不就来了!”
“都督!”姜囧带着一份情报走进帐内,双手递出之后说道:“这是刚收集的陇西郡各县的损失报告。”
吕嬛接过那摞纸张,随便翻了翻,眼眸倏然瞪大:“岂有此理!这帮西凉军真是土匪,杀人屠城,肆意劫掠,马腾为了对付我,竟然如此没品,放任友军如此糟蹋陇西郡?”
“都督不必介怀...”姜囧深吸一口气道:“西凉军的习俗...历来如此”
“本都督岂能不介怀!”吕嬛怄气道:“我都没开抢,却让这帮龟孙抢了先,简直欺人太甚!待城破之后,定要斩了这帮军阀头子,以解心头之气!”
姜囧:“......”
他顿时不知该如何安慰了。
王异叹息着说道:“这或许不是坏事,陇西秩序崩坏,恰好是长安规则接入的好时机。”
按照西凉军阀的作风,不可能只祸害百姓,小地主、小豪强也在他们的食谱之内。
关中军只要灭了城内的军阀头子,整个西凉就成了无主之地了。
“有道理!”吕嬛静下心来,仔细思量一番,还真是这个道理。
她微微点头:“这般说来,还真是不能留下活口了。本来还想勒索一下这...八部军阀的家属...”
王异好笑道:“都督往后需要收敛一下...‘匪气’,免得被人误会,真以为都督要抢劫乡里。”
吕嬛微微愣神:“我真夺了乡绅的土地,这...不算误会吧?”
“就怕人言可畏,”王异解释道:“抢与抢之间区别甚大,都督只要土地,还允许地主家中保留财货,但那帮西凉军阀却要命。”
吕嬛很是诧异:“既然如此,你们为何在冀县与我僵持月余?我父亲没把政策说明吗?”
王异和姜囧闻言,对视一眼之后接连摇头:“没有。”
姜囧:“温侯...隔几天就到城下展开骂战,并无说明投降的优惠政策。”
王异:“他还...请来诸多舞姬在城下饮酒享乐。”
“明白了!”吕嬛一拍脑袋:“军中哪里来的...‘舞姬’?他这是想引你们出城。”
姜囧瞪大眼睛:“怎么可能,真有几名高挑白皙的...”
“咳!那是我父亲的亲兵。”吕嬛无奈地摆了摆手:“很高挑是吧?那是具有胡人血统的士卒假扮的,娘娘腔的,甚是呕人。我劝过父亲好几次了,可他每次攻城都用这招,毫无新意,无趣得很。”
姜囧:“......”
他想起在城头看得津津有味,顿时觉得自己眼睛脏了...
王异也是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
哪个诸侯做大了之后不要名望?
像吕家这样自污的诸侯,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是破罐子破摔了?
还是为了攻城而无所不用其极?
她小心地提议道:“都督往后,或许需要...顾及一下吕氏名声?”
“名声?”吕嬛低头细细思索。
有名声固然好,可没名声不是也过得好好的?
更何况,自己都准备给东瀛和天竺来个种族消消乐了,如此残暴,再要名声就过分了。
更何况,以后世史官的尿性,怕是会让她与冉闵同列,一个跨越千年的反人类罪是免不了的...
想到这,她大手一挥:“区区名声,无所谓之!九原吕氏最看重实惠,若有俊男美女,尽可多多介绍。汉女最佳,胡姬亦可,中介费好说,本都督定不亏待!”
王异:“......”
姜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