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不遵命!”吕嬛点了点头问道:“诛灭曹贼需三军用命,可有粮饷下拨?”
粮饷?唐瑛愣住了,为国效力,怎能提钱?
“没有吗?”吕嬛为难道:“现在并州军就食于曹,若是灭曹,军内士卒焉有饭吃?”
唐瑛负责游说豪强加盟,从未想过后勤粮饷之事,只好许诺道:“只要诛灭曹贼,大汉百姓定会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温侯劳苦功高,陛下定然不吝赏赐。”
见识过后世老板的画饼水平,吕嬛对这种话已经免疫,不起一丝波澜。
更何况,听唐瑛之言,根本没有详细谋划,这如何成事嘛。
“王妃,大汉子民无过夜之粮,何来食浆奉上,若你所指为地主豪强,那就更不可能,他们将手中钱粮两头下注,都想混个从龙之功,你若有心救汉,除非施行光武之道,或有可能。”
光武之道?唐瑛怔然不动。
陛下尚在,怎能想那大逆不道之事,况且刘氏宗族,势力最大的当属刘表和刘璋。
然,此二人皆关门自守,心无大志,想要托付大事也找不到人,如之奈何?
见此路不通,唐瑛起身,叠掌肃拜,朝吕嬛俯腰行礼。
吕嬛哪敢受她大礼,赶忙爬起来叉住她的胳膊,急声道:“有话好说,别乱拜,会折寿的。”
唐瑛此刻哪有招可想,用袖口抹着眼泪道:“求玲绮救救陛下!”
救他?吕嬛撇撇嘴,在这缺医少药的时代,她都不敢肯定自己能活过刘协。
这可是山阳公,悬壶济世的龙凤医家。
弘农王妃心心念念想要灭的人里,包括了曹节,这是刘协未来的皇后,也是其终身至爱。
在她面前,伏寿和董贵人都要靠边站。
此等千古佳话,谁敢破坏!
吕嬛自然不忍拆散这对龙凤医仙。
可眼下对哭鼻子的王妃也是颇为无奈,哭这种大杀招,只在三国演义中见到刘备用过,没想到女子用起来也是令人头痛。
“王妃莫哭,我父最不喜女子哭泣,待会定然雷霆大怒,难免血溅五步,是吧父亲...”
不是,父亲呢?
军帐主位之上,早已空空如也,哪有吕布身影。
竟然临阵脱逃,好不要脸!
吕嬛很是苦恼,搂着哭唧唧的美人,实在煞风景。
更何况,女子哄女子,算什么事。
唐瑛可不管吕嬛比自己小上许多,抱着她就是一顿情绪输出。
“我没办法了,本想暗中找豪强寻求支持,这赵家纨绔竟要抢我为妻,我守节多年,差点让他玷污,何其苦也...”
前半段吕嬛想笑,但听到后面,脸庞上只有无奈的沉默。
乱世佳人,何其不易,之前才被李傕强娶过吧,这么快又有人按耐不住了?
她轻轻拍打唐瑛肩膀,安慰道:“何人如此大胆!王妃说来听听,待会我开营放吕布,定让那纨绔吓得尿裤子。”
唐瑛破涕为笑,情绪稍稍稳定,嗔笑道:“温侯乃玲绮之父,岂能如此编排!”
她用袖角轻拭眼角泪珠,而后说道:“我只知那人叫赵俨,担任朗陵县长。”
县长?这不合理!
吕嬛捏了捏下巴,实难相信一县之长竟敢强娶王妃,背后定然有点什么交易。
“你上门拉人入伙时,就没有查过底细?这等色中恶鬼,我父亲都要自叹不如了。”
唐瑛脸色稍红,解释道:“有查过,据说为官清正廉明,且严于律己,乃铮铮汉臣。”
事实证明,这就是胡说八道,吕嬛蹙眉道:“据谁所说?”
“车...车...我不能说。”话到一半,唐瑛低下头。
“车骑将军是吧,”吕嬛帮她填空,而后问道:“既然董承看中此人,为何不亲自上门,反而让你一女子前去?”
这种送上门的肉包子,哪有色狼会拒绝,若是董承俊美一些,来点特殊交易都有可能,让大汉王妃去联结豪强,亏董承想得出来。
而唐瑛也真敢去,真乃胆中豪杰也!
想她吕嬛每次出门,都要带着保镖,即便身后站着并州军,亦是如履薄冰。
就算是进入后宫,也是仗着全息地图,还有三十名军中精锐暗中护驾,就这,都差点翻车。
王妃竟如此之虎,实难品评。
唐瑛说道:“将军府到处都是曹贼耳目,而我身在颍川老家,出入自由,定不会引起曹贼注意。”
吕嬛闻言,微微叹息。
有时候,真不能高估古人的政治水平。
这董承办事实在漏洞百出,又是衣带诏,又是合纵连横,闹得天下皆知,就差指着曹操鼻子骂娘了。
曹操能忍到现在也是狠人,此次所屠定然不少...
帐门忽然被掀起,纪灵快步走进抱拳:“小主,曹军大将许褚求见!”
许仲康?应该是商谈昨夜的战利品分配了。
吕嬛点头道:“让他进来。”
“诺!”
“别...别让他进来,”唐瑛大惊失色道:“定是过来抓我,还请玲绮让我避避...”
吕嬛无奈而笑,刚才那份自信哪去了。
纪灵也没让她失望,开口说道:“许将军要求领回弘农王妃。”
吕嬛脸色凝重,到底是何人走漏风声?从父亲回营到现在,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发微信都没这么快吧...
唐瑛已是吓得花容失色,颓然哭泣,委屈着喃喃道:“汉室待吕家不薄,为何要出卖我...”
吕嬛起身回到主座,看了她一眼,摇头叹息。
真不知是什么眼神,现在最不会背叛她的,只有吕氏了...
片刻过后,许褚大步入帐,拱手抱拳:“见过吕都督,丞相命我前来,请都督过帐一叙。”
“我已知晓,这就动身,”吕嬛拜手送客。
然而许褚却当作没看见,继而对着唐瑛说道:“丞相还命我,取回王妃!”
“放肆!”吕嬛拍案而起,不悦道:“仲康安敢在我帐中取人,目中无人乎?”
所谓‘取’人,看似温和含蓄,若按后宫的规矩来理解,其实就是拿人,死活不论的那种。
“不敢!”许褚一脸倔强:“然,违抗丞相将令,褚亦不敢,还望都督不要为难在下。”
这话很是直白,敢与不敢,要按照顺序来。
唐瑛此刻脸色煞白,依然强撑腰杆挺直身子,眼眶虽蘸满泪水,却怒目而视,默然无言又不失天家威仪。
吕嬛暗自点头,若像张绣那般软骨,她还费什么劲,曹操想要,给他便是。
“王妃所犯何事,竟让许将军亲自上门拿人?”
许褚面无表情,说道:“勾结叛逆,意图谋反!”
“你胡说!”唐瑛见他颠倒黑白,气得浑身发抖:“曹贼狼子野心,专权跋扈,世人皆知,此等行径人人得而诛之!我杀他何罪之有!”
“敢认就好!”许褚闻言亦是大怒,伸手就要将其拿下。
却不想被纪灵挡住去路。
“许将军好威风,上一个为曹操抓捕女子之人,是典韦吧,你等真乃英雄也!”
这阴阳之言,许褚如何听不出来。
乃是嘲讽丞相在宛城召妓之事,身为下属,如何能忍?
他顿时怒目大喝:“纪灵!安敢坏我同袍名声,可敢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我还怕你不成!”
纪灵朝帐门比了个请的姿态,战意蓬发:“速速出帐!某之三尖刀定会让你知晓人外有人...”
吕嬛颇为头疼,起身说道:“二位且住!”
她走下主座,对唐瑛说道:“王妃安心待在此处,我去去便回。”
而后转身看向许褚:“仲康将军,请带路吧,丞相那边,我自会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