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刚刚触及炼虚门槛,元神初成,感知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与这片本源之海交融。
那是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仿佛自身便是这光海中的一滴,能隐约感知其磅礴脉动与细微流转。
然而,就在他心神沉浸于此,准备稳固境界,迎接那必将石破天惊的天劫之时——
前方那片被邪眼暗影污染、呈现灰败死寂的本源光海,猛地剧烈翻腾起来!
无数污秽的黑流如同沸腾般向上涌起,迅速凝聚、压缩,最终化作一道模糊的人形黑影。
这黑影并无具体面貌,通体由最精纯的邪眼恶念与污秽本源构成,其身形不断扭曲蠕动,仿佛由无数挣扎哀嚎的怨魂拼凑而成。唯有一双眼睛的位置,亮起了两点冰冷、漠然、毫无生机的幽光,与那巨大邪眼暗影的眼神一般无二!
它甫一出现,周遭纯净的本源光海便如同遇到天敌般,剧烈排斥退避,形成一片真空地带。
一股远比之前那道黑流更加恐怖、更加凝练的邪恶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压向道一!
这不是能量攻击,而是直接作用于神魂层面的意志碾压!
道一只觉刚刚稳固的元神猛地一沉,仿佛被无形巨手攥住,竟有种要跪伏下去的冲动!无数充满诱惑与绝望的呓语直接在识海深处响起:
“放弃吧……融入永恒……归于寂灭……”
“挣扎皆是徒劳……此界终将凋零……”
“成为吾之一部分……得享……”
那邪眼化身并未发动实质攻击,只是静静地“看”着道一,那冰冷的意念便已化作最可怕的武器,欲要摧垮他的道心,污染他初成的炼虚元神!
道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额角汗珠滚落,牙关紧咬,发出咯咯声响。他能感觉到,自身刚刚突破、尚未完全稳固的境界,在这恐怖的意志压迫下竟开始波动不稳!
绝不能退!退则道心失守,元神污染,万劫不复!
道一猛地抬头,眼中血色与坚毅交织,初成的炼虚元神虽显稚嫩,却爆发出不屈的锋芒,硬生生扛住那滔天恶念!
“域外邪魔,也配妄言永恒寂灭?!”他低吼出声,声音因对抗威压而有些嘶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此界生灵,纵是螳臂当车,亦有不屈之志!你想吞噬,便来试试!”
那邪眼化身冰冷的眼眸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似乎对道一能扛住它的意志碾压感到一丝意外,但随即化为更深的漠然与……一丝被蝼蚁挑衅的愠怒?
它缓缓抬起了由污秽黑流构成的手臂,朝着道一,遥遥一指。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也没有花哨诡异的法术光华。
但道一却感觉周身猛地一紧!仿佛这片本源之海本身变成了他的敌人,所有的法则光带都在排斥他、挤压他!
更有一股阴冷恶毒到极点的侵蚀之力,无视了他的一切防御,直接渗透进他的识海,化作无数狰狞幻象,疯狂攻击他初成的炼虚元神!
这是直接在本源层面发动的攻击!比拼的不是法力雄厚,而是对法则的掌控,是意志的坚韧,是元神的本质!
道一只觉头痛欲裂,元神如同被亿万根毒针穿刺,眼前幻象丛生,仿佛看到陨星山崩塌,看到王虎彻底湮灭,看到云曦道基尽毁化为枯骨,看到守界盟众人在魔潮中哀嚎覆灭……皆是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挂碍!
他闷哼一声,身形晃动,嘴角再次溢出血丝,刚刚稳固的境界竟有跌落之险!
“坚守本心!外界种种,皆是虚妄!”道一狂吼,拼命催动青石烙印。
丹田内,青石再次散发混沌光芒,护住他识海核心,驱散部分幻象。同时,他强忍着元神被侵蚀的剧痛,疯狂运转《地藏归元诀》,将自身神识与初成的炼虚元神之力结合,不再是硬抗,而是尝试去理解、去解析那渗透而来的邪恶意念的结构与本质!
既然攻击源于此,那便在此处决一胜负!
他的神识化作无数细微的触须,主动迎向那侵蚀而来的恶念。在青石之光的庇护下,他小心翼翼地剖析着那充满毁灭与死寂的意志结构。
痛苦骤然加剧!如同将自身神魂放在磨盘上细细研磨!但这种自毁般的探索,却也让他窥见了一丝那邪眼意志的运行方式——那是一种完全悖逆此界生机、追求万物归墟的冰冷秩序!
“原来……如此……”道一眼中闪过一抹明悟般的疯狂。
他不再一味防守,而是猛地将自身那融合了混沌地元、众生愿力、以及刚刚感悟到的一丝本源生机的意志,凝聚成一道无形无质、却坚韧无比的“意剑”,朝着那邪眼化身狠狠斩去!
这不是法力之剑,而是道心之剑,意志之剑!
轰!
两道无形的意志在本源光海中悍然对撞!
没有声音,却引得周遭光海剧烈震荡,泛起滔天巨浪!
道一身形剧震,如遭重击,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炼虚元神都黯淡了几分。
但那邪眼化身,也是猛地一颤,由污秽黑流构成的身体竟模糊了一下,那双冰冷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惊愕与震怒!
它显然没料到,这个渺小的人类,竟敢、竟能在此地,以这种方式与它对抗!
意志层面的较量,凶险更胜法力搏杀千万倍!
道一拭去嘴角鲜血,眼神却越发明亮锐利,他缓缓挺直脊梁,直视那邪眼化身。
“你的道,是毁灭与终结。”
“我的道,是守护与新生。”
“此地乃万物本源之海,岂容你这域外邪魔肆意妄为?”
“战!”
一声“战”字出口,道一主动将神识再次凝聚!这一次,他引动了周遭那磅礴却温和的本源之力,融入自身意志之中!
一场无声无息、却凶险万分、决定道途与生死的神魂意志之战,在这界面最核心之地,彻底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