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节：双线危机
与寰宇结盟带来的短暂喘息，如同沙漠旅人眼中的海市蜃楼，转瞬即逝。林晓月还没来得及把“申请年假”的邮件草稿写完，新的危机便如同潜伏在暗处的两头饿狼，一左一右，同时向她亮出了獠牙。
第一头狼，来自她最意想不到的人。
赵小暖在《山海幻想录》网剧拍摄期间，因过度劳累和连日诡异的噩梦（总梦见扭曲的发光线条），在一次吊威亚的戏份后晕倒，短暂昏迷。醒来后，她不顾医护人员的劝阻，脸色苍白地抓着素描本，用一种近乎癫狂的状态，画下了一个极其复杂、由无数交织的螺旋线和尖锐棱角构成的符号。那符号透着一种非人的、冰冷的精密感，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已知的任何美学体系。
“它……它一直在我脑子里闪……像坏掉的霓虹灯……”赵小暖虚弱地靠在病床上，眼神带着恐惧和迷茫，将素描本递给闻讯赶来的林晓月。
林晓月接过素描本，只看了一眼，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这个符号……她见过！在顾云深给她的、关于“普罗米修斯基金会”的零星资料里，有一个被特意标注为“早期废弃标识（危险性）”的图案，与赵小暖画下的这个，至少有九成相似！
基金会……他们不仅存在于过去，不仅与她的父母和她自己有关，现在，竟然开始将触角伸向她身边的人？！他们想干什么？通过影响赵小暖的潜意识，来间接干扰《山海幻想录》项目？还是……有更可怕的目的？
她强压着心中的惊涛骇浪，安抚好赵小暖，立刻下令加强对剧组所有人员，尤其是核心成员的安保和心理监测。同时，她让李秘书动用一切隐秘渠道，深入调查这个“废弃标识”背后可能隐藏的信息。
然而，还没等她对赵小暖这边理出头绪，第二头狼，以更直接、更凶狠的方式扑了上来！
星耀文娱的核心数据中心，遭到了极其猛烈的、专业程度极高的高级持续性威胁（Apt）攻击！攻击者如同幽灵，绕过了层层防火墙，精准地找到并试图窃取《山海幻想录》的全部核心源文件、技术专利资料，以及……林晓月近期所有的行程安排和内部会议记录！
技术总监面如死灰地汇报，声音带着颤抖：“对方……对方的攻击模式非常古老，但极其有效，利用了几个我们系统底层几乎被遗忘的、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被标记为‘已修复’的漏洞！这种精准度和对陈旧漏洞的熟悉程度……简直像是……像是当初设计这套系统原始架构的人，亲自回来动手一样！”
二十多年前……系统原始架构……
林晓月的脑海中，如同闪电划破夜空，瞬间想起了父母留下的手稿中，关于他们早期构建星耀内部网络安全框架的一些零星记载！这种利用底层陈旧漏洞、如同手术刀般精准的攻击模式，与手稿中提到的、一种理论上存在、但因风险过高而被父母亲自废弃并封存的渗透测试方案，如出一辙！
而那份手稿的末尾，用红笔标注着一行小字：“此模式仅于‘启明’实验室内部压力测试时，因意外导致小范围系统瘫痪事故一次，后永久封存。”
实验室事故……系统瘫痪……
攻击模式与二十年前父母实验室的事故模式，惊人地相似！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这绝不仅仅是商业间谍行为！这是来自过去的幽灵，是冲着“启明”计划，冲着她父母留下的遗产，或者说……是冲着她林晓月来的！
双线危机，如同两条冰冷的毒蛇，同时缠绕上她的脖颈，让她窒息。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副总经理不是人当的！”林晓月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对着空气无声地咆哮，“什么豪门千金，什么商业鬼才，谁爱当谁当去！我现在只想找个与世隔绝的小岛，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什么基金会，什么Apt攻击，都给我滚远点啊！”
中节：三重博弈
危机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林晓月困在中央。她感觉自己像个拙劣的杂技演员，被迫同时抛接着三个点燃了引线的炸弹，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第一个炸弹，是躁动不安的苏瑾。或许是受到了赵小暖事件无形的影响，或许是基金会那诡异的力量无孔不入，苏瑾近期的创作陷入了极大的困境。她变得焦躁、易怒，声称总能在深夜的录音室里听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杂音”，感觉自己的音乐灵感正在被某种东西“污染”和“抽取”。她甚至开始质疑与寰宇的合作，认为资本的力量会玷污艺术的纯粹。
林晓月不得不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去安抚她，像个心理医生一样倾听她的恐惧，肯定她的价值，同时还要小心翼翼地避开任何可能刺激到她的、关于基金会和实验的话题。这让她身心俱疲，感觉自己像个随时可能被负面情绪撑爆的气球。
第二个炸弹，是与顾云深的周旋。合作协议虽然签署，但具体的执行细节、资源调配、权力划分，无一不是艰难的博弈。顾云深像个经验丰富的猎手，总能在她最疲惫、最分心的时候，提出一些看似合理却暗藏玄机的条款。她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在谈判桌上与他斗智斗勇，确保星耀的核心利益不被蚕食。每一次与他的会面，都像是一场精神上的酷刑，让她只想原地消失。
第三个，也是最沉重的炸弹，是必须在爷爷沈瀚山面前，维持一切正常的假象。老爷子虽然退居幕后，但那双眼睛依旧洞察分明。她不能让他看出星耀正面临超越商业范畴的威胁，不能让他知道父母的研究可能带来的危险正在逼近，更不能让他察觉她体内两个灵魂正在加速融合的诡异状态。每一次回老宅，她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用尽全部演技，扮演着一个只是工作稍微繁忙、但一切尽在掌控的孙女。
三重压力，如同三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这天傍晚，在与顾云深进行了一场格外耗费心神的拉锯战后，又强行打起精神回老宅陪沈瀚山吃了顿味同嚼蜡的晚饭。回到自己的公寓，她感觉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她跌跌撞撞地走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用冰冷刺骨的水流不断拍打自己的脸颊，试图驱散那几乎要将她吞噬的疲惫和混乱。
水流顺着她的下颌线滴落，在盥洗池中溅起细小的水花。她抬起头，看向镜中那个脸色苍白、眼圈深重、眼神里充满了挣扎与茫然的自己。
水珠挂在她的睫毛上，模糊了视线。
就在这一片模糊之中，镜中的那个“她”，嘴角忽然极其诡异地上扬，勾勒出一个完全不属于林晓月、也不属于沈明薇的、带着一丝嘲弄和急迫的冰冷笑容。
然后，镜中人开口了，声音像是隔着厚重的玻璃传来，带着空洞的回响，却清晰地砸在她的耳膜上：
“快没时间了。”
林晓月浑身猛地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她惊恐地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镜子。
镜中，只有她自己那张写满惊骇的脸，刚才那一幕仿佛只是极度疲惫产生的幻觉。
但那个声音，那句警告，却如同淬了冰的针，深深扎进了她的脑海，让她遍体生寒。
快没时间了……什么快没时间了？！
下节：血色警告
镜中那声诡异的警告，像一枚楔子钉入了林晓月的脑海，让她接下来的几天都处于一种高度紧张和神经质的状态。她不敢再独自照镜子，甚至对任何反光的表面都心存芥蒂。工作上的压力，身边人的异常，再加上这来自“自己”的警告，让她游走在崩溃的边缘。
“这日子没法过了……”她第N次萌生了卷铺盖跑路的念头，甚至开始认真研究哪个小国家的移民政策最宽松，对资金来源审查最松。
然而，命运（或者说，那只隐藏在暗处的手）并没有给她逃避的机会。
这天，一个没有任何寄件人信息的匿名包裹，被直接送到了她的办公室。包裹很轻，外面只用最普通的牛皮纸包裹，没有任何特征。
林晓月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示意李秘书用检测设备扫描过后，才小心翼翼地亲手拆开。
包裹里面，没有炸弹，没有恐吓信，只有两样东西。
第一样，是两张陈旧泛黄的塑料工作证。证件上的照片已经有些褪色，但依然能清晰地辨认出，那是两张年轻、充满朝气的脸庞——她的父亲沈文渊和母亲苏念卿。工作证的单位栏，印着：“启明”高维信息交互实验室。职务分别是：项目首席 和 意识架构师。
这是父母在实验室工作时的工作证！
林晓月的手开始颤抖。她将工作证翻过来，瞳孔骤然收缩！
在父亲沈文渊那张工作证的背面，靠近边缘的位置，沾染着一片已经变成暗褐色的、干涸的污渍！那颜色，那形态……像极了……血迹！
第二样东西，是一张折叠着的、最普通的白色打印纸。她颤抖着打开，上面只有一行冰冷的、打印出来的宋体字：
“停止深究。除非你想重现悲剧。”
停止深究……重现悲剧……
父母的工作证，染着疑似血迹的污渍，连同这句警告……
一股灭顶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林晓月！她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那间神秘的实验室里，可能发生的、被掩盖的惨剧！而这惨剧，似乎正朝着她，朝着她身边的人，狞笑着逼近！
她抓起那两张工作证和纸条，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了办公室，不顾一切地驱车赶往沈家老宅。她必须问清楚！爷爷一定知道什么！
冲进书房时，沈瀚山正坐在太师椅上，戴着老花镜，翻阅着一本古籍。看到林晓月如此失态地闯进来，他皱了皱眉。
林晓月什么也顾不上了，直接将那两张工作证和纸条拍在了沈瀚山面前的书桌上，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嘶哑：“爷爷！这到底是什么？！我父母当年在实验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上面的……是不是……”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到，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沈瀚山，在目光触及那两张工作证，尤其是看到那张背面带着褐色污渍的证件时，拿着古籍的手，猛地一抖！
那只稳如磐石、执掌沈家权柄数十年的手，第一次，在林晓月面前，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哐当——！”
他手边的那个价值连城、平日里爱若珍宝的明代青花瓷茶杯，被他的手肘带倒，从桌沿翻滚落下，在地上摔得粉碎！
瓷片飞溅，茶水与茶叶狼藉一地。
沈瀚山没有去看摔碎的茶杯，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两张工作证，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那双看透世情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如此明显、如此深切的——惊痛与恐惧！
二十年来，林晓月从未见过爷爷如此失态。
书房里，只剩下瓷器碎片轻微的震颤声，和她自己粗重而惊恐的喘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