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
数道颜色各异的遁光从丛林的不同方向疾驰而来,速度虽远不及佘斩渊那般惊世骇俗,但也显露出不俗的修为。
遁光收敛,现出七八道身影,统一穿着青岚宗执律殿弟子的玄色服饰,只是衣襟处的纹路略有不同,显示出他们在殿内的等级差异。
他们个个气息精悍,眼神锐利,显然都是执律殿的精锐弟子。
为首一人,是一名面容精干、眼神沉稳的青年弟子,他腰间悬挂着一枚青铜令牌,显示其小队长的身份。
他刚一落地,便立刻带领众人向空中的佘斩渊躬身行礼,声音整齐划一,带着恭敬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弟子李远(及其他众人),参见佘长老!弟子等巡查周边,来迟一步,请长老责罚!”
他们的目光扫过现场,看到被一剑毙命的青甲犀,以及正在飞剑下苦苦支撑、爪骨崩裂、鲜血淋漓的银背狼王,眼中都难以抑制地闪过震惊与敬畏。佘长老的实力,果然深不可测。
佘斩渊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银背狼王身上,对于弟子们的到来并未过多表示,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剑指微动,那碧绿飞剑上的压力稍稍一缓,似乎并不急于立刻结果这头狼王,更像是在欣赏其临死前的挣扎,或是……等待什么。
这边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躲在巨石之后的赵锋。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隐藏,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忐忑,从藏身之处缓缓走了出来。
他先是朝着空中的佘斩渊深深一揖,然后又对刚刚赶到的执律殿弟子们抱拳行礼,姿态放得极低。
“弟子赵锋,见过佘长老,见过诸位执律殿的师兄。”
空中的佘斩渊,这时才将目光从银背狼王身上移开,落在了赵锋身上。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
他上下打量了赵锋一番,尤其是在他腰间那个看似普通的灵兽袋上停留了一瞬,语气平淡无波地开口:
“方才,是你的灵鼠送的信?”
赵锋心头一紧,不敢怠慢,连忙躬身答道:“回禀长老,正是弟子所饲的寻灵鼠。”
他顿了顿,补充道,“弟子之前遭遇险情,便让灵鼠带着求救信号,往宗门方向求援,没想到竟惊动了长老法驾。” 他言语间,将自己发现水佳乾等人尸体的具体过程含糊带过,只强调了遇险和求救。
佘斩渊闻言,不置可否,目光却转向了不远处那几具早已冰凉的尸体——水佳乾和他的同伙们。他的眉头微微蹙起,声音沉了几分:
“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的问话简洁直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在赵锋和刚刚赶到的执律殿弟子之间扫过,显然是要一个明确的交代。
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滞。那几具尸体的存在,以及他们身上明显的战斗痕迹和被妖兽啃噬的伤口,都表明这里发生过不止一场冲突。
就在这时,执律殿弟子中,一名站在队长李远侧后方的瘦高弟子向前迈出一步。
他面容普通,但眼神颇为灵动,此刻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恭敬与愤慨,对着佘斩渊抱拳道:
“启禀长老,此事弟子知晓一些内情!”
他伸手指向水佳乾等人的尸体,语气带着鄙夷:“这几人,以水佳乾为首,皆是我宗外门弟子。
他们平素便心性浮躁,耐不住宗门清修之苦,常抱怨在太虚剑宗内只是普通弟子,远不如他们在世俗家族中作威作福来得快活。久而久之,便萌生了叛宗而逃的念头!”
他的话语清晰,回荡在寂静的林中。
“前些时候,弟子在风洞山区域巡查,恰好撞见他们几人鬼鬼祟祟,聚在一起密谋。
他们察觉被弟子发现后,弟子当时势单力薄,若强行阻拦,恐其狗急跳墙,反遭不测。
为了不打草惊蛇,并能暗中观察是否还有其同党,弟子便佯装不敌,用了‘打草惊蛇’之计,惊走他们,想着日后徐徐图之,将他们一网打尽。”
说到这里,他目光转向赵锋,脸上露出一丝“歉意”:“不料,当时赵锋师弟恰好途径附近,可能被水佳乾等人误以为是追踪他们的弟子,或者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这群丧心病狂之徒,便因此对赵师弟怀恨在心,竟生出杀人灭口的歹念!之后发生的事情,想必就是他们追杀赵师弟,却在此地遭遇了妖兽,最终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他这一番说辞,听起来合情合理,既解释了自己当时“退缩”的原因(为了放长线钓大鱼),又将水佳乾等人的死因归咎于他们自己的叛逃行为和遭遇妖兽,顺便还把赵锋被追杀的缘由“合理化”了——纯粹是无妄之灾,被误认了。
赵锋站在一旁,低着头,心中却是念头飞转。这名执律殿弟子的话,半真半假。
水佳乾等人确实想杀他灭口,也确实死于妖兽之口,但他们叛逃的真正原因,是否如此,以及这名弟子当时是真的“打草惊蛇”还是别有用心,都值得推敲。
不过,眼下形势比人强,这名执律殿弟子明显是想将自己摘干净,并且这个解释对佘斩渊来说,似乎也足够“合理”。
佘斩渊听完,目光再次落到赵锋身上,那审视的意味更浓:“你来这黑龙塘山脉,所为何事?”
赵锋不敢犹豫,立刻从怀中取出一枚任务殿颁发的玉简,双手呈上,恭敬地回答:“回长老,弟子接了任务殿发布的清扫任务,需击杀二十一只‘鬣齿阿亥’。这是任务玉简,请长老过目。”
佘斩渊并未伸手去接那玉简,以他的身份和修为,神识略微一扫,便能感知到玉简上任务殿特有的印记和任务内容,做不得假。
他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赵锋的说法。一个弟子接取这种低级任务来历练,合情合理。
他不再追问赵锋,也没有对那名执律殿弟子的说辞表示质疑,仿佛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已然清楚,不值得他再多费心神。
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那头还在飞剑下嘶吼挣扎的银背狼王身上。
“罢了。”佘斩渊淡淡开口,结束了这场短暂的问询,“李远。”
“弟子在!”为首的执律殿小队长立刻应声。
“将这两具妖兽尸体处理干净,带回殿内。”佘斩渊吩咐道,语气不容置疑。
六阶青甲犀和七阶银背狼王,全身是宝,鳞甲、皮毛、筋骨、妖丹都是炼器、炼丹的珍贵材料,对于宗门而言,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谨遵长老法旨!”
李远躬身领命,随即转身,有条不紊地指挥起手下弟子,“你们两个,去处理青甲犀,小心剥离鳞甲,完整取出妖丹!你们三个,随我准备禁锢法器,等长老解决了这头狼王,立刻收取!”
众弟子立刻行动起来,各司其职,显得训练有素。
他们取出特制的解剖刀具、收取妖丹的玉瓶、以及刻画着符文的锁链和网兜,显然对于处理高阶妖兽尸体极有经验。
而空中的佘斩渊,看着下方依旧在徒劳抵抗的银背狼王,眼中最后一丝耐性似乎也耗尽了。
“顽冥不化。”
他冷哼一声,并起的剑指猛然向下一压!
“铿——!”
碧绿飞剑发出一声震彻山林的剑鸣,原本就炽盛无比的剑光再次暴涨,仿佛化作了一道撕裂天地的绿色闪电,以无可阻挡之势,悍然压下!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响起。
银背狼王那对坚硬无比、之前硬扛飞剑多次劈砍只是开裂的前爪,在这终极一击下,终于彻底崩碎!骨骼碎片混合着血肉四散飞溅!
飞剑去势不止,瞬间洞穿了狼王交叉在胸前的双臂,而后精准无比地从其心脏位置一穿而过!
“嗷……”
银背狼王发出一声短促而绝望的哀嚎,眼中凶光彻底黯淡,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了一下,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倒地,溅起漫天尘土。
鲜血如同小溪般从它胸前的巨大创口中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身下的地面。
七阶妖兽,银背狼王,陨!
碧绿飞剑在空中轻盈地绕了一圈,甩掉剑身上沾染的血珠,化作一道流光,飞回佘斩渊的袖中,消失不见。
佘斩渊身形缓缓从空中落下,衣不染尘,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看也没看那两具妖兽尸体,目光扫过正在忙碌的执律殿弟子,最后在低眉顺眼的赵锋身上停留了一瞬,淡淡道:
“此件事了,回宗。”
命令简洁明了。执律殿弟子们加快动作,开始熟练地分割、收取妖兽材料。
赵锋站在原地,心中稍稍松了口气,看来佘长老暂时没有深究自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