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金色的吞噬旋涡,边缘流淌着诡异的五彩流光,如同亘古凶兽张开的巨口,悬于南极惨白的极夜天幕之下。
漩涡缓缓转,无声无息,却散发着令空间扭曲、万物归墟的恐怖吸力。
下方的冰原如同脆弱的饼干,大片大片地崩塌、碎裂,被蛮横地扯入漩涡中心,连一丝碎屑都未曾溅出,只有精纯的元气被剥离、吞噬,反馈回漩涡后方那道悬浮的、散发着冰冷与暴戾气息的身影。
程一鸣左眼已彻底化为深渊般的旋涡,暗金与五彩交织,右眼则依旧是人类瞳孔,却冰寒如万载玄冰。
他立于风雪与灵能乱流的中心,衣袂猎猎,周身弥漫的“饥饿”与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这吞天噬地的景象,瞬间震慑住了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的不速之客!
左前方,是修真联盟的修士,以副盟主赵无极为首,数十道遁光停滞半空,人人脸上写满了惊骇与贪婪。
他们原本是被归墟之门异动和女娲石气息吸引而来,欲分一杯羹,甚至擒拿“钥匙”程一鸣,却万万没想到会看到如此骇人听闻的一幕。
“那……那是什么神通?!”
一个元婴期的长老声音发颤,他感觉自身的灵力竟有不受控制、欲离体投向那旋涡的迹象!
赵无极眼神阴沉如水,死死盯着程一鸣,尤其是他那异变的左眼和左臂:“此子……已非人族!定是那仙骨邪物彻底侵蚀其心志,化为了吞噬魔头!诸位同道,此獠不除,必为修真界大患!”
他口中正义凛然,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程一鸣此刻展现出的力量,远超他的预估,那吞噬旋涡让他都感到了致命的威胁。
右前方,则是来自妖界的几位大妖。
为首者是一尊身高丈二、浑身覆盖着冰蓝色鳞片的冰螭妖王,其气息赫然也达到了化神初期。
他巨大的竖瞳紧紧盯着那吞噬旋涡,又扫过程一鸣,最后落在临时基地内那微弱如萤火的杨婷芳气息上,眼中闪过一丝痛惜与暴怒。
“女娲石的气息……消失了!是被那人族小子吞噬了?!”冰螭妖王声音如同冰川摩擦,带着无尽的寒意,“青鸾血脉的后裔竟落得如此下场!人族,果然卑劣!交出那小子和青鸾后裔,否则,今日踏平你这营地!”
面对两方强敌的威逼,程一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左眼的旋涡旋转得更急。
“废话,说完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修士和妖族的耳中,带着一种俯视蝼蚁般的冷漠。
“既然来了,那就……都留下吧。”
他虚按的左掌,五指猛然收拢!
“轰——!!!”
悬于空中的吞噬旋涡骤然膨胀,吸力暴增十倍!
不再是仅仅吞噬冰层,而是如同无形的巨网,罩向修真联盟与妖族阵营!
“不好!快退!”赵无极脸色剧变,厉声大喝,同时祭出一面古朴的八卦镜,镜面绽放清辉,试图定住虚空,抵挡吸力。
然而,八卦镜的清辉在接触到吞噬旋涡边缘的瞬间,便如同泥牛入海,被轻易搅碎、吸收!
恐怖的吸力作用在每一个修士和妖族身上,修为稍弱的金丹修士和妖将,连惨叫都未能发出,护体灵光瞬间破碎,整个人如同被无形巨手抓住,不受控制地投向那死亡的漩涡!
“救我!”
“盟主救命!”
凄厉的惨叫声戛然而止,那些被吸入漩涡的修士和妖族,如同投入熔炉的雪花,瞬间消失不见,只有他们精纯的修为和生命本源,化为一道道颜色各异的流光,被旋涡剥离,反馈给程一鸣。
程一鸣身躯微震,苍白的面色泛起一丝异样的红晕。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股精纯而庞大的能量正通过左臂的仙骨涌入四肢百骸,修复着之前的损耗,甚至推动着他的修为向着筑基圆满的瓶颈发起冲击!
一种力量充盈的快感,混合着仙骨传来的满足的“饱腹感”,冲击着他的心神。
但这感觉,却让他心底发寒。
吞噬生灵,壮大己身……这与他坚守的道心背道而驰!
“魔头!受死!”赵无极目眦欲裂,亲眼目睹联盟精英被如此屠戮,他再也无法保持镇定。
怒吼声中,他化身一道璀璨金芒,手中出现一柄缠绕着雷霆的战戟,引动九天雷煞,化作一条咆哮的雷龙,撕裂风雪,直刺程一鸣眉心!
这是他的成名绝技——九霄雷戟!威力足以重创同阶化神!
另一边,冰螭妖王也怒吼一声,显化出部分本体,一只覆盖着冰蓝鳞片的巨爪遮天蔽日,带着冻结灵魂的极致寒意,抓向程一鸣,同时口中喷出冰螭寒息,所过之处,连空间都仿佛要被冻结!
面对两位化神级强者的含怒一击,程一鸣不闪不避。
他左眼的旋涡骤然收缩,又猛地扩张!
那巨大的吞噬旋涡仿佛拥有了生命,中心处产生一股更加恐怖的、针对能量与法则的吸扯之力!
咆哮的雷龙冲入漩涡范围,那毁灭性的雷霆之力竟如同遇到了克星,被旋涡强行分解、吞噬,化为一缕缕精纯的雷属性能量,反而成了程一鸣的补品!赵无极脸色一白,感觉自身与雷龙的联系被强行切断,神魂受创!
冰螭妖王的巨爪和寒息同样如此!
那足以冻结万物的寒息,在靠近旋涡时便被那混乱而霸道的吞噬力场搅散、吸收!
巨爪拍在漩涡边缘,非但没能撼动漩涡,反而感觉爪上蕴含的磅礴妖力和生命精气,正不受控制地流失,被那旋涡疯狂抽取!
“这是什么邪法?!”
冰螭妖王惊骇欲绝,想要收回巨爪,却发现那吸力粘稠无比,竟一时难以挣脱!
“不是邪法。”程一鸣冰冷的声音响起,他右眼锁定冰螭妖王,左眼的漩涡仿佛倒映着对方惊恐的瞳孔,“是……归墟。”
他心念一动,吞噬旋涡的力量集中作用于冰螭妖王的巨爪之上!
“咔嚓……噗嗤!”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冰螭妖王那坚逾精金的巨爪,竟从指尖开始,如同风化的岩石般寸寸碎裂、湮灭,化为最精纯的元气被漩涡吞噬!
并且这股湮灭的趋势,正沿着他的手臂急速蔓延!
“不!!!”
冰螭妖王发出凄厉的惨叫,眼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他当机立断,怒吼一声,直接自断了那条手臂!
断臂离体,瞬间就被旋涡吞噬殆尽。
冰螭妖王气息骤降,狼狈不堪地疯狂后退,看向程一鸣的眼神如同看着最恐怖的魔神。
赵无极见状,心底寒气直冒,再无丝毫战意,转身化作金芒就想遁走。
“我允许你走了吗?”
程一鸣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他身后响起。
不知何时,程一鸣的身影竟然出现在了赵无极的遁光之前,左掌轻飘飘地按向他的后背。
赵无极亡魂皆冒,全力催动护体仙元,同时祭出数件防御法宝。
但在那蕴含着归墟之意的左掌面前,一切防御都显得如此可笑。
手掌按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赵无极只感觉一股无可抗拒的吞噬之力透体而入,他苦修千年的元婴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磅礴的修为、生命的精华,乃至他对法则的感悟,都如同决堤的洪水,被强行抽离,涌入那只手掌!
“不……我是修真联盟副盟主……你不能……”
赵无极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恐惧,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填充物,迅速干瘪、老化,最终化为飞灰,消散在风雪中。
只有他精纯的修为和部分记忆碎片,成为了程一鸣的资粮。
吞噬一位化神初期大圆满的强者,带来的能量远超之前所有!
程一鸣周身气息剧烈波动,丹田内筑基道台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道台中央,一枚虚幻的、缠绕着暗金与五彩纹路的金丹雏形,正在疯狂凝聚!
他悬浮在半空,左眼旋涡缓缓平息,恢复成异色瞳孔,但周身那股冰冷、暴戾、仿佛执掌吞噬权柄的气息,却愈发深不可测。
他目光扫过下方幸存下来、已然吓破胆、瑟瑟发抖的修真联盟修士和妖族。
“滚。”
一个字,如同赦令。
那些幸存的修士和妖族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头也不回地疯狂逃窜,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冰原上,暂时恢复了寂静。只有风雪依旧,以及那个巨大的、缓缓缩小的吞噬漩涡留下的恐怖痕迹,证明着方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程一鸣缓缓落回地面,脚步微微踉跄。
强行吞噬化神,尤其是吞噬其神魂记忆,对他的负荷极大。他压制着体内奔腾咆哮、几欲突破的能量,左臂的吞噬纹路依旧灼热。
苏雨晴、叶清雪等人从基地中走出,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
程一鸣救了他们,震慑了强敌,但所用的手段,以及他此刻身上那非人的气息,让她们感到陌生甚至恐惧。
程一鸣没有看她们,他走到基地边缘,望着远方那青铜巨门的方向,感受着体内仙骨与那扇门之间愈发清晰的共鸣,以及灵魂深处那根连接着杨婷芳的微弱丝线。
力量,他得到了。
以背离人道的方式。
但这条吞噬之路,尽头何在?
他握紧了左拳,感受着其中蕴含的、足以令众生战栗的力量,左眼深处的异色光芒,幽暗如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