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恩之耀”的威胁暂时解除,514团和圣锤先遣队获得了一段休整期。两艘突击艇并排停靠在“希望之城”星港相对安静的角落,两个团队的营地也挨得很近。这段日子里,一种微妙而有趣的变化,如同春雨般悄然发生——那层隔在星际战士“超人”与凡人“怪胎”之间的无形壁垒,正在被一点点磨薄,甚至凿出了几个欢乐的小洞。
变化始于最朴素的欲望——食欲。
以往,圣锤战士们总是自备那种高效但味道堪比压缩木屑的营养膏,面无表情地快速补充能量,视用餐为纯粹的任务。而514团这边,炊事班在戈尔东的怂恿下,总是变着法子折腾“美食”(虽然材料有限)。今天是用本地香料烤制的合成肉串(滋滋冒油,香气四溢),明天是加了奇怪蘑菇的浓汤(颜色诡异但味道鲜美)。
起初,加百利他们对此视而不见,依旧雷打不动地啃着营养膏。直到有一天,布里克端着一大盘刚出炉、撒着孜然(戈尔东从卡塔昌带来的宝贝)的烤肉从加百利身边路过,那浓郁的香气如同有形的钩子,精准地撩拨着嗅觉神经。加百利面甲下的喉结,似乎微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
又过了几天,塔罗斯士官在编织的间隙,偶然尝了一口汉克递给他的、用本地浆果烤的小饼(汉克给粉碎者做零食时顺手做的),那酸甜的口感让他动作停顿了好几秒。德鲁姆士官则被戈尔东硬塞了一小块“卡塔昌活力肉干”(号称能咬碎牙齿),他虽然没说什么,但之后每次戈尔东吃东西,他面甲转向那边的频率似乎高了一点。
转折点发生在一个傍晚。炊事班尝试用灵族基地里发现的那种发光苔藓(无毒,柯西金鉴定过)当调料,烤出了一批泛着幽蓝色微光的肉排,美其名曰“星际极光烤肉”。戈尔东拿着肉排,直接走到正在默默进食的加百利面前:
“老加,尝尝!高科技!吃了晚上上厕所都不用开灯了!”
加百利沉默地看着那块发光的肉,又看了看戈尔东期待(且欠揍)的脸,以及周围514团成员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眼神。在长达十秒的凝固后,他伸出带着动力甲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掰了一小块,掀开面甲,快速塞进了嘴里。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几秒钟后,加百利的面甲下传来一声极轻的:“……尚可。”
“耶!”戈尔东如同中了头奖般跳起来,“铁罐头开荤啦!”
自那以后,圣锤战士们的营养膏消耗量明显下降,偶尔也能看到他们和514团一起围在“食堂”(露天篝火堆)边,虽然依旧不怎么说话,但至少……参与了。
休整期间的训练,也成了“互相污染”的重灾区。
圣锤战士们的训练是教科书级别的:精准的射击、标准的战术动作、一丝不苟的体能锻炼。而514团的训练场,永远像一场无限制格斗嘉年华。戈尔东发明的“综合障碍竞速赛”要求参赛者穿越布满陷阱、需要爬垃圾堆、钻管道、还要一边跑一边用激光枪打移动靶(靶子画着绿皮和灵族的鬼脸)。
起初,加百利他们只是远远地看着,眼神中带着星际战士特有的审视。直到有一天,布里克在比赛中卡在了一个狭窄的管道口,进退两难。德鲁姆士官看了一会儿,似乎觉得这种“低效”的方式难以忍受,他大步走过去,单手抓住布里克的后腰甲,像拔萝卜一样把他薅了出来,然后顺手用动力拳套一拳砸扁了旁边一个弹出的假人靶子。
全场寂静。然后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和口哨声!
德鲁姆愣了一下,看着自己砸扁的靶子,又看了看周围兴奋的凡人,面甲下似乎传来一声轻笑(?),然后默默走回了原地。但从那天起,圣锤战士们“旁观”的距离越来越近,有时甚至会忍不住出声提醒(加百利:“左侧障碍,三点钟方向有陷阱。”),或者……偶尔“手痒”下场示范一下。
比如,塔罗斯士官演示了如何用动力甲的精准控制,在钢丝上保持平衡的同时组装一把爆弹枪(虽然这技能在实战中屁用没有,但视觉效果满分)。加百利士官则“指导”了一下戈尔东的激光枪射击姿势,虽然戈尔东学得四不像,但准头居然真提高了一点。
最深刻的“腐蚀”,来自业余爱好。
塔罗斯士官的编织手艺,早已被514团视为“团宝”。现在,他的“客户”不再局限于内部。布里克请他帮忙织一个能套在盾牌把手上的、防滑又保暖的握把套。汉克请他给粉碎者织一件小雨披。连柯西金都扭捏地问他能不能织一个保护数据板的套子……
塔罗斯来者不拒,甚至开始研究加入防弹纤维和隔热材料,让他的织物兼具实用性和“艺术性”。他经常和莉莉工兵讨论材料学,一聊就是半天。
德鲁姆士官的木雕手艺也找到了知音。他给布里克雕的小战吼头像,被布里克当成了护身符。后来,他开始用战场上捡来的弹壳、异形甲片和木头结合,制作更复杂的“战场记忆雕塑”,题材从圣锤的战徽到绿皮的獠牙,甚至还有一个抽象版的灵族渗透者,颇具后现代风格。
最让人跌破眼镜的是加百利士官。某天,有人发现他居然坐在一个角落里,面前摆着那个灵族数据存储器,以及一堆从灵族设备上拆下来的、结构精巧的小零件。他正用动力甲那精细操作模式才能动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尝试拆卸和组装它们!虽然表情依旧严肃,但那专注的神情,分明是在……研究?或者说,玩?
戈尔东偷偷拍下了这一幕,并配文“铁罐头的快乐手工时间”,在内部通讯频道里广为流传,加百利发现后,只是默默地删掉了照片,但并没有停止他的“研究”。
这些看似琐碎的变化,汇聚起来,却是质的飞跃。现在,两个团队的成员在走廊上相遇,会自然地点头致意。一起吃饭时,虽然还是各吃各的,但氛围轻松了许多。训练场上,会自发地进行混合编队对抗。战斗中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图。
卡尔上校和加百利士官站在营地边缘,看着远处正试图教粉碎者新指令的汉克,以及旁边抱着新织的围巾傻笑的布里克,还有凑在一起研究灵族零件的柯西金和泽法。
“看来,他们相处得不错。”卡尔微笑着说。
加百利士官沉默片刻,回应道:“……他们(指圣锤战士)正在学习。学习在纪律之外……生存。”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是的,这不是单方面的“带坏”,而是一种奇妙的融合。圣锤战士们依旧恪守着阿斯塔特修会的信条,但他们开始理解并欣赏这些凡人士兵身上那种在绝境中绽放的、顽强的生命力和创造力。而514团,也从星际战士身上学到了更深的坚韧、责任与守护。
他们不再是简单的协作单位,而是真正成为了可以托付后背的、欢乐与共的战友。这种在炮火与插科打诨中淬炼出的情谊,比任何协议都要牢固。
而远在星海深处的审判庭,大概不会想到,他们派去“引导”凡人士兵的死亡天使,正在被一群“废土怪胎”用烤肉、手工和无厘头的欢乐,一点点地“拉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