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子那道疤痕和空洞的眼神,像鬼影一样,在林野脑子里盘旋了好几天,搅得他心神不宁。码头扛包的时候都差点走神被石头砸到脚。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光在这里自责和猜测屁用没有。强子还活着,这是个事实,也是个……变数。他必须弄清楚强子现在的状况,经历了什么,为什么是那种状态。
直接去找他?风险太大。且不说强子现在愿不愿意见他,会不会刺激到他,光是暴露自己的风险就承受不起。赵凯的人肯定还在暗中盯着,强子作为四海曾经的二把手,说不定也在被监视的名单上。
他需要一双眼睛,一双不会引起注意,又能靠近强子的眼睛。
他想到了王嫂。
这天深夜,他再次悄悄摸到王嫂那简陋的面摊附近。收摊后的王嫂,正就着一点微弱的煤油灯光,清洗着碗筷。
“王嫂。”林野在阴影里低声唤道。
王嫂吓了一跳,手里的碗差点掉地上,看清是林野后才松了口气,赶紧把他让进棚子里:“野哥,您怎么来了?没事吧?”
“我没事。”林野摇摇头,看着王嫂那张被生活压榨得憔悴却依旧善良的脸,心里有些愧疚,但还是开了口,“王嫂,有件事……想麻烦你。”
“您说,只要我能办到。”
“我想请你……帮我留意个人。”林野压低声音,“他叫强子,以前跟着我的。脸上有道新疤,腿有点瘸。我前几天在杂货市集看到他了,但他……好像不太对劲。我想知道他住在哪儿,平时在干什么,跟什么人来往……但千万别让他发现,也千万别去接触他,就看,然后告诉我。”
王嫂听着,脸上露出些为难,但看着林野恳切(甚至带着点卑微)的眼神,她还是点了点头:“我……我试试。杂货市集我常去,帮人缝补换点针线,应该……应该能碰到。”
“谢谢。”林野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又补充道,“一定要小心,远远看着就行。这人……可能也有麻烦。”
他掏出这几天扛活攒下的大部分铜板,塞给王嫂:“这个你拿着,就当是……”
“野哥你这是干啥!”王嫂像是被烫到一样,急忙推开,“我不能要你的钱!就是帮看着点人,费不了什么事!”
推辞了几下,见林野态度坚决,王嫂才勉强收下几个铜板,嘴里还不住念叨:“用不了这么多,用不了……”
离开王嫂的摊子,林野心里并没有轻松多少。利用王嫂这样的老实人,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但他现在实在没有别的可靠渠道。这让他更加迫切地感觉到,他需要建立自已的、不依附于任何现有势力的信息网络。哪怕这个网络再微小,再简陋。
几天后,王嫂带来了消息。她说话没什么条理,带着市井妇人特有的观察角度。
“我看到了,那个强子……是叫强子吧?怪可怜的,脸上那么大个口子,走路也不利索。他好像住在城西那块儿的窝棚区,就河边那片,乱得很。我假装路过看了两次,他好像……没干啥正经活儿,有时候在河边发呆,一坐就是半天,有时候帮人搬点零碎东西换口吃的,也不怎么说话……哦,对了,前天我看到有两个人去找过他,看着不像好人,穿得还行,但流里流气的,说了几句话就走了,强子也没给他们好脸色。”
有人去找?林野心里一紧。“那两个人,有什么特征吗?”
王嫂努力回忆着:“一个好像有点斗鸡眼,另一个……耳朵少了小半边?”
斗鸡眼,缺耳朵?林野在脑子里快速搜索,没有印象。不是赵凯手下的熟面孔,但肯定是道上混的。他们找强子干什么?威逼?利诱?还是……别的?
强子现在的状态,像一根被遗弃的、却可能引燃某些东西的柴火。而他林野,必须知道这根柴火周围,到底藏着多少火星。
这条意外的暗线,让他看到了局面的一丝复杂。赵凯那边,似乎也并非铁板一块,或者,他们对四海残留的人,还有别的打算?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光靠王嫂不行。他得想办法,自已也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