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关闭的瞬间,我听见脑海里有金属断裂的声音。
不是真的响,是记忆在动。那把短刃的触感还贴在掌心,雨水滴在后颈的凉意顺着脊背爬上来。我闭了闭眼,手指压住心口,一道热流在皮下窜动,像有东西正往骨头缝里钻。
公交车晃了一下,我睁开眼,手机震动起来。
视频接通,人事主管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公司行政楼的灰白色墙面。“许贝儿,组织决定提拔你为牧场安保系统主管,即日到岗。”她语速平稳,没有恭喜,也没有解释原因。
我盯着她的眼睛,“我十点前到。”
通话结束,我把手机翻面扣在膝盖上。窗外的树影快速后退,阳光被切割成碎片,打在手背上又消失。心口那道纹还在发烫,但不再刺痛,而是沉下去了,像一块压舱的铁。
我知道,第二段记忆已经归位。
那不是幻觉,是我亲手划开别人喉咙时,听见自己说:“代号‘影裁’,任务结束。”
可现在,我要去上班。
十点差七分,我走进安保总部。门禁读取指纹时响了一声,比平时快。权限变了。
茶水间有人说话,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
“她算什么?揭发个实习生就当主管?我们三年前处理野马暴动的时候,她在哪儿?”
“张组长都没升,轮得到她?”
我没停步,径直走向主控台。系统登录界面弹出,账号权限已更新。我输入密码,屏幕切换成监控总览图。
三个人坐在会议区,其中一个抬头看了我一眼,是张维。他没说话,低头继续敲键盘,但周报提交进度条停在百分之四十。
我打开内部日志,调出他们三人过去三个月的任务记录。张维负责东区,近六次巡检漏报三项以上异常数据,两次系统报警未响应。另外两人虽无大错,但都在他提交的汇总表里签字确认过“无异常”。
十点整,我按下会议铃。
没人主动起身。我走到投影前,没说话,先切到东区热源监测图。画面中央,两个红点正在移动,标记为“未识别生物体”,时间戳显示是昨天二十三点十七分。
“你辖区漏报两起异常热源。”我看向张维,“解释一下。”
他抬眼,“系统误报常有,我没觉得需要特别标注。”
“那如果这不是误报呢?”我把画面切到红外追踪记录,“这两个目标在围墙边缘停留了四分三十八秒,距离电子围栏不到五米。期间,东区监控有三十七秒盲区。”
他嘴角动了下,“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声音没抬,“作为技术组长,你的判断标准是什么?是凭感觉,还是按规程?”
会议室安静下来。
另两人低头看着平板,没人接话。
我关掉投影,环视一圈,“从今天起,所有异常报告必须两小时内录入系统。超时未提交的,自动进入绩效审查流程。”
说完,我从口袋里取出一枚黑色数据卡,放在主控台中央。
“昨晚林婉儿的完整证据链,已归档至公司监察部。”我看着他们每一个人,“她远程操控、物理接入、伪造日志、收买中转站人员,全程有记录。如果有人想试试同样的路子——”
我顿了顿,“欢迎。”
没人说话。
张维盯着那张卡,脸色变了。他知道那是什么。他也知道,我能拿到一次,就能拿到第二次。
我走到自己的新工位,坐下,打开权限管理界面。第一件事,重设东区监控的自动巡检频率,从每小时一次改为每二十分钟一次。第二件事,启用备用日志服务器,所有操作记录双线备份。
手指在键盘上敲完最后一行指令,我抬头看向监控大屏。
西区边缘,一个移动热源正缓缓靠近马厩。
我认得那个轨迹。
但他不是重点。
我收回视线,把往生纹的余热压回心底。它还在跳,像是在提醒我什么,又像是在等什么。
我打开通讯面板,给技术组群发了第一条通知:【今日新增巡检节点三处,编号x7、x9、x12,十二点前完成数据回传。】
消息发出后,我靠在椅背上,等反应。
三分钟,没人动。
五分钟后,一个助理技术员起身,拿起检测仪往外走。接着是第二个。张维坐在原位,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像在计算什么。
我也不催。
规则立了,就看谁先打破沉默。
十点四十七分,系统提示音响起。
【x7节点数据上传成功】
【x9节点数据上传成功】
【x12节点数据上传成功】
一条接一条,进度条开始走动。张维终于站起身,拿起设备,没看我,径直出门。
我点开他的实时定位,看他走向东区机房。
十一点零三分,权限交接流程完成。主控台右下角跳出提示:【安保系统主管权限确认,当前责任人:许贝儿】
我伸手,把那张黑色数据卡收回口袋。
大屏上,西区的热源停在了马厩门口。
我没有点开细节。
也没有动。
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
和张维刚才的节奏不一样。
我的更短,更快,像刀尖点在骨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