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大狼山,寒风卷着煤尘在废弃矿井的入口盘旋,如同无数冤魂在低声呜咽。李阳的电脑屏幕上,数据流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奔腾,十个技术系统在高强度运转中散发着持续的热量,将这方小小的操作间烘得暖意融融,与窗外的酷寒形成鲜明对比。
犯罪痕迹智能扫描仪的界面上,邱海生的供述录音正被逐字拆解,声波图谱与姚曼琴指甲缝里提取的纤维成分分析报告重叠,红色的匹配线如蛛网般密布——纤维来自邱海生常穿的工装外套,而录音里那句“楚律师让我往她手上划两刀,嫁祸给孙平伟”,恰好与尸检报告中“死者手部有抵抗伤”的结论形成闭环。
“郑队,这里有新发现。”李阳猛地放大屏幕,超高模拟画像技术根据穆长山在看守所画出的草图,结合七号井的地质数据,三维重建出矿难发生时的场景:十七名矿工被突然涌入的瓦斯和煤块困在巷道深处,有人用矿灯在岩壁上刻下最后的遗言,那些模糊的划痕经技术修复,赫然是“张秋波”“莫望雄”两个名字。
罪恶克星功能系统在图谱中央将这两个名字标成刺眼的猩红,周围辐射出密密麻麻的支线,连接着栾少杰、楚万良、邱海生等人的头像,每个头像下方都标注着涉案详情:【栾少杰,收受莫望雄贿赂共计127万元,涉嫌包庇罪、故意杀人罪从犯】【楚万良,伪造矿难现场证据,策划杀害穆兰兰未遂】……
郑一民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目光扫过围在屏幕前的众人。季洁正将打印好的证据清单分发给大家,指尖划过“常录命案现场第四人dNA与邱海生一致”那行字时,指节微微收紧;杨震摩挲着下巴,盯着追踪之瞳系统锁定的目标点——大狼山七号井绞车房,那里的热成像显示有五个人体轮廓,其中一个正来回踱步,姿态焦躁;丁箭已经检查完配枪,枪套上的反光在屏幕蓝光映照下闪着冷冽的光。
“时间差不多了。”郑一民站起身,警服的衣角带起一阵微风,“杨震带一队从主井口突入,控制绞车房正面;丁箭率二队封锁后山便道,防止他们从废弃通风口逃跑;陶非、孟佳跟我走备用通道,穆兰兰被关在绞车房内侧的工具间,我们的首要任务是保证人质安全。”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孙平伟身上,这个刚洗清冤屈的大案队队长眼里还带着红血丝,却已恢复了往日的锐利,“孙队,你熟悉井下结构,负责带路。”
孙平伟挺直脊背,敬了个标准的警礼:“保证完成任务。”他的手背上还留着看守所里搏斗的伤痕,那道浅浅的疤痕此刻像是一枚勋章,见证着这场跨越数月的正义拉锯战。
此时的七号井绞车房,煤油灯的光晕在斑驳的墙壁上晃动,将莫望雄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他将一份文件狠狠摔在穆兰兰面前的铁桌上,纸张边缘在撞击中卷起毛边:“签了它!就说矿难是突发性瓦斯爆炸,跟任何人都没关系!”文件顶端的“大狼山矿难责任认定书”几个字,被他用红笔圈了又圈,墨迹晕染开来,像一团凝固的血。
穆兰兰被反绑在椅子上,嘴角带着淤青,却依旧扬着下巴:“莫望雄,你看看外面。”她朝窗口努努嘴,月光恰好穿过破旧的窗棂,照亮远处闪烁的警灯,“你的人已经被控制了,邱海生全招了,你以为还能翻盘?”她的声音因缺水而沙哑,却字字清晰,“白老汉手里有你当年买通安检员的录音,穆长山藏在监室墙壁里的账本也被找到了,上面记着你每次分赃的明细,你逃不掉的。”
莫望雄的脸色骤然变得铁青,他猛地从腰间拔出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穆兰兰的额头:“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一起下地狱陪那些矿工!”枪身反射的灯光在他眼里跳跃,那里面有疯狂,有不甘,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想起三十年前刚穿上警服时,对着警徽宣誓的自己,那时的他也曾相信正义能战胜一切。
“放下枪!”
路建春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打破了绞车房里的死寂。他身后跟着杜宪章和四名警员,手电筒的光柱齐刷刷地照在莫望雄脸上,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杜宪章的手还在微微发抖,他想起昨晚路建春找到自己时说的话:“老杜,最后一步了,别让自己后悔。”此刻看着曾经的老同学用枪指着无辜者,他终于明白,有些底线一旦失守,就再也回不了头。
楚万良趁机往后门挪动,却被突然从阴影里冲出的孙平伟一脚踹在膝盖弯。他踉跄着跪倒在地,孙平伟的膝盖顶住他的后背,冰冷的手铐“咔嗒”一声锁上他的手腕:“楚律师,没想到吧?你让邱海生杀我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今天。”
就在这时,绞车房的灯光突然熄灭,黑暗中传来一声枪响。
“李阳,启动应急照明!”郑一民的吼声在走廊里回荡。
李阳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证物扫描系统瞬间激活了安装在绞车房各处的微型应急灯。淡蓝色的光芒亮起的瞬间,所有人都看到郝梦阳正扑在路建春身上,她的右臂汩汩地流着血,子弹打在身后的金属支架上,迸出的火花落在她的警服上,烧出一个小小的黑洞。
“梦阳!”路建春扶住她,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
“我没事……”郝梦阳咬着牙按住伤口,目光却死死盯着楚万良——刚才正是这个看似文弱的律师,趁乱从靴筒里摸出了备用手枪。
楚万良被孙平伟死死按在地上,嘴里还在嘶吼:“莫总!杀了他们!我们还有机会!”
莫望雄看着这混乱的场面,突然神经质般地笑了起来。他举起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手指紧紧扣住扳机:“我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你女儿路露还在等你!”路建春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穿透力,“她刚才给我打电话,说知道你做了错事,但她相信你还有回头的勇气。她说……她不想在监狱里见你最后一面。”
莫望雄的手抖了一下,枪从他手中滑落,“哐当”一声砸在水泥地上。他蹲下身,双手插进乱糟糟的头发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这个在鸣春市呼风唤雨的男人,此刻像个迷路的孩子,呜咽声在空旷的绞车房里回荡,听得人心头发酸。他想起路露小时候总缠着他要那枚旧警徽,想起自己为了“赚大钱”第一次收黑钱时的忐忑,想起这些年用暴力和金钱堆砌的虚假繁荣……原来,他早已在追逐欲望的路上,弄丢了最初的自己。
与此同时,鸣春市看守所的审讯室里,栾少杰看着屏幕上播放的录音视频,面如死灰。李阳的黑客技术恢复了他删除的所有通话记录,其中一段与莫望雄的对话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把坠儿带到大狼山后山,处理干净,她手里的账本是个祸害……”
“我对不起孙队,对不起这身警服……”栾少杰的声音哽咽着,泪水打在胸前的警号上,晕开一小片水渍。那个曾经立志要“当个好警察”的年轻人,终究在金钱的诱惑下,一步步走向了深渊。
医院的特护病房里,坠儿缓缓睁开眼睛,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脸上,暖洋洋的。郝梦阳正坐在床边削苹果,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郗国栋则在一旁整理着厚厚的案卷,那是他为矿难家属准备的赔偿诉讼材料。
“萌萌……”坠儿的声音很轻,带着刚醒来的虚弱。
郝梦阳放下苹果,握住她的手:“别担心,杀害萌萌的凶手已经抓到了,是楚万良的手下。你藏在山洞里的账本我们也找到了,上面的记录足够让莫望雄他们付出代价。”她顿了顿,声音温柔下来,“白老汉说,等你好了,要带你去给那些矿工上坟,告诉他们,冤屈终于昭雪了。”
坠儿点点头,眼角滑下两行泪,那泪水里有悲伤,有恐惧,但更多的是释然。
大狼山的天空渐渐亮了起来,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将七号井的入口染成温暖的金色。路建春站在绞车房外,看着莫望雄被戴上手铐押走,他的背影佝偻着,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嚣张。杜宪章走过来,递给路建春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支,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带着愧疚:“谢谢你,没让我彻底跑偏。”
路建春摇摇头,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峦:“我们都差点忘了,当警察第一天举起拳头时,宣誓要守护的是什么。”
李阳的电脑屏幕上,数据流渐渐平缓,罪恶功能系统自动关闭,弹出罪恶克星功能系统的最终报告:
【大狼山矿难案涉案人员全部落网,17名遇难者身份已通过dNA比对确认,家属均获得合理赔偿;
主犯莫望雄、楚万良、邱海生因犯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故意杀人罪、重大责任事故罪等多项罪名,数罪并罚,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栾少杰、老刘等涉案警员被开除公职,因包庇罪、受贿罪等被判处有期徒刑;
杜宪章因主动上交赃款、配合调查,有重大立功表现,被记大过处分,留职察看;
孙平伟恢复鸣春市公安局大案队队长职务,郝梦阳因在行动中表现英勇,荣立一等功;
鸣春市公安局开展为期三个月的纪律整顿运动,清除害群之马,重塑警队形象……】
报告的最后,是李阳用红色字体加上的一行话:“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一周后,鸣春市公安局的大楼前,阳光灿烂。郑一民召集所有参与此案的警员合影,孙平伟站在最中间,左边是伤愈归队的郝梦阳,她手臂上的疤痕被警服袖子遮住,脸上却带着明亮的笑;右边是刚官复原职的大周,他剃了个利落的寸头,眼神比以前更加坚定。季洁、杨震、丁箭、陶非、孟佳……所有人都站得笔直,警徽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一片汇聚的星光。
李阳抱着电脑站在人群后面,悄悄调整了一下角度,让屏幕正对着镜头。十个技术系统的图标在桌面上整齐排列,在阳光的映照下,仿佛十颗守护正义的星辰,默默见证着这一刻的安宁与荣光。
(全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