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之。
天地君亲师！
仁智礼仪信！
修身齐家平天下！
…
百善孝为先。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能胜强敌者，先自胜者也。
…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
先天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金小山一声声念。
李清照一笔笔写。
一张张宣纸把一句句箴言记录。
金小山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他不知道自己还记得多少，不过没关系，有些语句他开个头，李清照就能完整的写下来。
这就是人心中的量人尺。
以史为尺，衡量一个人的成就得失。
这把尺，一造就是一个多小时，上百张的宣纸被写的满满的。
王夫人满眼疑惑。
赵佶心中不解。
蔡京同样不明所以。
写这些做什么？
这些语句，他们比金小山熟悉！
金小山挑的都是宋朝以前的名言名句，全来源于诸子百家的经典典故。
不经典的金老爷不知道。
“还有呢？”
李清照写完了最后一句后天下之乐而乐，转头同样不解的看着金小山。
这是量人尺，
就算你不说，读书人衡量一个人的时候，也会不由自主的套用经典语录。
这尺子有什么意义？
“没有了，这是你们的尺子。”
金小山摇了摇头。
最后一句是范仲淹的名言，范仲淹才死了没几十年呢，是距离这个时间点最近的大佬了。
以上就是宋朝人能接触到的刻度了。
“我们的尺子？”
李清照皱了皱眉，不屑的回击道：“我们的尺子可不止这么一点儿，四书五经百家经典，你这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清照所言极是，这尺子确实短了点。”
“以史为鉴的话，确实少了点儿。”
赵佶和蔡京这次站在了李清照的阵营，都觉得这百十张的名言就想量人，太小儿科了。
“你们的尺，长九千年，当然不止我说的这点儿，我要说的是我的尺！”
金小山指了指自己。
“你的尺？”
李清照恍惚了一下。
一直以前，她觉得自己和金小山是一样的，顶多就是来自不同的世界，本领大小的区别。
这就仿佛穿越者见到古人和自己一样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就认为大家是一样的。
李清照从来没有感受到金小山与自己的本质区别。
“我的尺，长万年，宽无界。”
上下五千年铸就的人，与上下九千年铸就的人，差着一千多年璀璨的文化呢！
“你说，我写！”
李清照晃了晃头，把不好的预感驱散。
本姑娘就看看这一千年里有什么让你放弃了拯救大宋！
“不和亲，不纳贡，不割地，不赔款，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金小山上手就给李清照丢了个王炸。
之前他念名言时都是么得感情的，但是这次，他激情澎湃，嗓门都大了三倍！
这是大明朝朱元璋留下的祖训！
每一笔每一划里迸发的都是爆烈的气节，看着提气，念着通透，专治各种感冒咳嗽鼻子不通气！
李清照的心抖了一下，手也随着抖了一下，一滴墨水滴落到宣纸上，形成了一个扎眼的黑点儿。
她脸色难堪的看向赵佶。
赵佶的脸色比墨水还黑。
不纳贡？
不赔款？
不割地？
你扯犊子呢！
我大宋一百年来年年都在交岁币！
我们给辽国交岁币！
我们给金国交岁币！
我们给西夏交岁币！
我们有钱，你管的着吗？！
赵佶有点破防。
好在，他是读书人！
这个时代的读书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软，俗称三脚踹不出个屁来。
他脸色很黑。
他只是脸色很黑。
他还想继续听下去。
他想听，李清照却不想让他听了。
“赵公子脸色憔悴，怕是冻坏了，姐夫还是扶他回去休息，免得染上风寒！”
李清照的姐夫就是蔡京。
她说赵佶要感冒了，蔡京也不敢反对，硬着头皮去拉赵佶。
赵佶不走，他还想往下听。
接触金小山好几年了，就属今天听到的东西刺激，动不动就是百年后，千年内，这深深抓住了他的好奇心。
“走吧…”
蔡京捅了捅赵佶的腰，使了个眼色，让他看李清照的手。
李清照在干什么呢？
她在搓毛笔杆！
把竹制的毛笔杆一掐一搓一松手，竹面子随风飘荡…
李娘子是爱国的。
但是，她眼里揉不得沙子。
原本的命运中，她二婚被骗，宁可坐牢都要离婚。与秦桧是亲戚，却是老死不相往来。
敢爱敢恨的性格，早就刻进了骨头缝里。
知道了赵佶干过的事情后，她对这个皇帝是一点儿耐心都没有。
赵佶还是走了。
不想试试自己的骨头与竹子是否一样硬，他只能离开。
“女儿……”
王夫人拽了拽女儿的袖子，欲言又止。
那是皇帝呀，
你怎么能吓唬他呢？
这不是实力的问题，这是天地君亲师的问题。
不忠啊！
“娘放心，不会有事儿，他会自己想通的。”
一个在金国来袭时，把自己女儿灌醉送给金人的皇帝，一个被俘虏后还能在敌国活十几年，生十几个儿女的皇帝。
皇权的威严还在，皇帝的形象却早已崩塌。
赵佶在李清照的心中早就跌落谷底，连张叔夜都不如了。
“哎……”
王夫人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
越来越乱来了。
这女儿，不省心啊！
看这形式，和夫婿吵完了，还得和她爹吵一架。
哎、心累……
李清照没有关心自己的娘亲为何叹气。
她的心中灼烧的是大宋灭亡的事情，凡俗小事已经入不了耳了。
“这是哪位圣贤之言？”
她撤掉了染墨的宣纸，找师师又要了一支狼毫，准备重新写下这句话。
“不是圣贤，是圣上。”
圣贤是读书人，圣上是皇帝。
读书人可以大放厥词，皇上却是一言九鼎。
这是区别！
“…这真的能做到？”
狼毫停在了砚台中，仿佛吸足了墨汁后重若泰山，让白皙的小手无法移动分毫。
荒谬与惊愕的情绪同时充斥在李清照的心中。
若是这句话是圣贤所言，她会毫不犹豫的写下来。
圣贤可以吹牛逼！
圣贤可以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然，圣贤只是说说，并不会去做，去做也做不到！
但是这话是一个皇帝说的，她唯一的感觉就是不可能。
皇帝自然是宋朝灭亡后的皇帝，割地、赔款、和亲、纳贡、苟活、逃窜，这句句都是在说大宋，也是句句都在通诉那位皇帝对这种事情的厌恶。
可是呀！
向上数个几千年，那朝那代能杜绝的了这种事情？
秦朝不和亲吗？
你问芈月是哪国人。
汉朝不和亲吗？
你问王昭君干不干。
三国不和亲？
孙尚香会射死你的！
三国时期不仅和亲，还流行赔款。
贵族被抓了后，你不能杀，你得让对方赔钱赎人。
直接杀了会怎么样？
会被骂江东鼠辈，一骂几千年！
隋唐时期就更做不到了。
文成公主给了。
金城公主给了。
还有一个公主给了，人家没要，直接给杀了。
不仅和亲，还割地，九曲直接送给了吐蕃。
不和亲、不纳贡、不赔款、不割地，这在李清照听来，那就如同普通人说自己会飞一样！
那是之前从来就没有人做到过的事情！
你却定这是一个皇帝敢说的话？！
这是人能做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