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种顺利地进行着。
上百亩的土地,在数百人的辛勤劳作下,几天之内就全部种上了土豆块。
范柔柔每天都像巡视自己领地的女王一样,在田间地头转悠,看着那些承载着希望的土地,心里充满了满足感。
然而,她并没有完全沉浸在喜悦之中。
重生一世,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世上最险恶的,不是天灾,而是人心。
事情进行得太顺利了,顺利得让她有些不安。
柳尚书那些人,在朝堂上吃了瘪,真的会就此善罢甘休吗?
她不信。
她特意嘱咐了小桃和李嬷嬷,让她们多留个心眼,尤其是在农场里,要多注意那些新来的面孔,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果然,没过几天,问题就来了。
这天,负责看守水源的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来找范柔柔。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慌什么?天塌下来了?”范柔柔正在地里查看土豆苗的出芽情况,闻言皱了皱眉。
“不是……是……是水源!”小太监喘着粗气,指着远处引水的水渠,“水里……水里有死鱼!还有一股怪味!”
范柔柔心里“咯噔”一下。
来了!
她立刻站起身,快步跟着小太监往水源上游走去。
农场的水源,是从京郊的一条小河里引过来的。
当范柔柔赶到取水口时,果然看到河面上漂着几条翻着白肚的死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臭味。
“什么时候发现的?”范柔柔的脸色沉了下来。
“就……就刚才。奴才早上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刚才巡查到这里,就发现不对劲了。”小太监战战兢兢地回答。
范柔柔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点水,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除了腥臭味,还有一种极淡的,类似于某种矿物的味道。
她前世虽然不懂这些,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种手段,无非就是想通过污染水源,让她的土豆苗全都死在地里。
好狠的计策!
“娘娘,这可怎么办啊?水被污染了,咱们的土豆苗就没水浇了!这天越来越热,要是再不下雨,这些苗肯定都得旱死!”小桃急得快哭了。
“哭什么?”范柔柔站起身,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天塌不下来!”
她的心里,此刻非但没有慌乱,反而燃烧起一股熊熊的怒火。
好啊,柳尚书,你们终于出手了。
既然你们想玩,那老娘就陪你们玩到底!
“李嬷嬷!”范柔柔喊道。
“老奴在。”
“你立刻带几个人,回宫一趟。去找福安公公,让他把东宫所有能装水的大缸、大桶,全都给本宫拉过来!再去御膳房,把他们存着的所有清水,也都给本宫运来!”
“啊?”李嬷嬷愣住了,“娘娘,这……这得多少水啊?杯水车薪啊!”
“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范柔柔瞪了她一眼。
“是,是!”李嬷嬷不敢再多问,赶紧带人走了。
“小桃!”
“奴婢在!”
“你去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告诉他们,水源出了问题,暂时不能用了。让大家先停下手中的活,休息。”
“是,娘娘。”
“还有,”范柔柔叫住她,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
小桃听完,眼睛一亮,用力地点了点头,转身跑了。
安排完这一切,范柔柔又回到了那片被污染的河边。
她看着河里那些死鱼,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你们以为,毁了水源,我就没办法了吗?
太天真了。
你们想让我试种失败,身败名裂?
我就偏要让你们看看,我是怎么在绝境里,种出奇迹来的!
而且,我还要把你们这些躲在阴沟里的老鼠,一只一只,全都揪出来,放在太阳底下暴晒!
当天下午,十几辆大车,满载着大大小小的水缸和水桶,浩浩荡荡地从东宫出发,运往了京郊农场。
这阵仗,又一次惊动了京城。
“听说了吗?太子妃娘娘的菜园子,水源被人下毒了!”
“啊?真的假的?谁这么大胆子?”
“不知道啊!现在太子妃娘娘正让人从宫里往外运水呢!听说连御膳房的水都被搬空了!”
“天呐,从宫里运水去浇上百亩地?这……这怎么可能够啊?这位太子妃娘娘,怕是真的疯了吧?”
柳尚书在府里听到这个消息,得意地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好!好啊!”他抚着胡须,对张侍郎说道,“这个范柔柔,果然是个没脑子的疯女人!竟然想用宫里的水去浇地?简直是异想天开!等着吧,不出三天,她的那些宝贝苗子,就得全都旱死!到时候,我看她怎么跟陛下交代!”
张侍郎也连连点头:“柳大人英明!此计一出,范氏和太子,都将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范柔柔和李承稷灰头土脸的样子,一个个都兴奋不已。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范柔柔根本就没打算用那些水去浇地。
那些水缸和水桶被运到农场后,确实是被摆放在了田间地头,但根本没人去动。
范柔柔对外宣称,她在等。
等什么?
等下雨。
所有人都觉得她疯了。
这大晴天的,烈日当空,哪里有半点要下雨的迹象?
就连农场里那些劳作的太监宫女们,也都忧心忡忡,觉得这次恐怕是真的要完了。
范柔柔却一点也不急。
她每天依旧在田里晃悠,只是不再看土豆苗,而是时不时地抬头看看天,嘴里还念念有词,像是在祈祷。
这副神神叨叨的样子,更坐实了她“疯批”的名声。
李承稷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农场。
“怎么回事?”他看着河边那些死鱼,脸色铁青。
“还能怎么回事?有人不想让我们好过呗。”范柔柔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
“你……”李承稷看着她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水源都被人断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说风凉话?那上百亩的苗,怎么办?”
“殿下,您急什么?”范柔柔白了他一眼,“我自有办法。”
“什么办法?就靠你从宫里运来的那几缸水?还是指望老天爷突然开眼,给你下一场雨?”李承稷的语气里满是嘲讽。
“殿下,您要是不信我,可以现在就走。”范柔柔转过身,不去看他,“反正这地是我的,苗死了,也是我的事,不用您操心。”
“你!”李承稷被她这油盐不进的态度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真想拂袖而去,不管这个疯女人了。
可看着她在烈日下那单薄却倔强的背影,他终究还是没能迈开脚步。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沉声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范柔柔回头,看着他,突然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狡黠,几分神秘。
“殿下,您想不想……看一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