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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夜被“安置”回了幽夜女王寝宫的偏殿。

这里与他养伤时暂住的模样并无太大区别,陈设依旧华美精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属于洛菲丝的冷香。但一切又都不同了。无形的结界比藏衣阁更加严密,如同一个倒扣的琉璃碗,将偏殿与外界彻底隔绝。他脖颈上的曼陀罗烙印时刻散发着冰冷的波动,不再是模糊的监控,而是一种清晰的、无时无刻不在的标记与禁锢。

他尝试调动一丝暗影能量,烙印立刻传来针扎般的刺痛,能量运转瞬间凝滞。他想集中精神联系系统,却发现与系统的连接也变得异常晦涩,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屏障,只有最基本的信息记录和数据分析功能还能勉强运作,那些高级的推演、任务模块,依旧是一片死寂的灰色。

他被彻底困住了。不仅身体,连同力量与最后的倚仗,都被牢牢锁死。

偏殿内安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墨团似乎也被这压抑的气氛所慑,蜷缩在角落的软垫上,不敢靠近,只是用那双幽亮的眼睛担忧地望着他。

楚夜坐在窗边(这次是真正的窗户,但窗外是扭曲的光影,看不到具体景象),望着那片虚无,眼神空洞。失败的回响还在脑海中震荡,女王那洞悉一切的眼神、轻描淡写捏碎生路的强大、以及最后那句“你的命,归我了”,如同魔咒般反复盘旋。

绝望像是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一点点收紧。

【检测到宿主精神处于高度应激状态,伴随持续性抑郁倾向。建议进行认知重构,寻找当前环境下的潜在积极因素。】

系统的提示音带着一丝微弱的电流杂音,试图进行干预。

“积极因素?”楚夜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比如……她还愿意给我一个笼子,而不是直接捏死我?”

【分析:洛菲丝女士未采取极端抹杀措施,表明宿主仍具备“观察价值”或“使用价值”。此为生存基础。此外,宿主对“盲点”及“同源相斥力量”的认知依然存在,系统核心未被摧毁,仅功能受限。此为潜在翻盘资本。】

系统的分析冰冷而理性,像是在分析一组无关紧要的数据。但楚夜知道,这是系统在用自己的方式鼓励他,或者说,是在执行确保宿主生存的最高指令。

价值?资本?楚夜摸了摸脖颈上那个仿佛在微微搏动的烙印。是的,他还活着,就意味着还有价值。女王费尽心思“饲养”他,记录他,甚至在他试图逃离时亲自出手抓捕,绝不仅仅是为了杀死一个不听话的玩具。她在他身上投入了太多的“关注”,这本身,就是一种畸形的“投资”。

她想要什么?一个完美的“作品”?一个对抗“裂痕”的终极武器?还是一个……能满足她某种更深层需求的“所有物”?

无论是什么,只要他还有被“需要”的地方,就存在周旋的空间,存在……利用的可能。

想到这里,楚夜死寂的眼底,终于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火苗。那火苗很微弱,在无边的黑暗中摇曳不定,却顽强地不肯熄灭。

他不能放弃。就算读档键灰了,就算身处绝境,只要还活着,只要思维还在运转,他就必须寻找出路。

他重新审视自己的处境。力量被禁锢,系统被限制,行动被监视。看似毫无机会。但女王将他放在身边,放在她的寝宫偏殿,这本身是否也意味着什么?是更方便的监控?还是……某种意义上的“贴近”?

他回忆起之前养伤时,那些看似随意实则蕴含深意的互动,那些关于异世界文化的探讨。女王对他“不同”的本质,似乎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

也许……他可以从这里入手?

就在楚夜思绪纷杂之际,偏殿那扇华丽的大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洛菲丝走了进来。

她换下了一身战斗后的劲装,穿着一件宽松柔软的墨色丝质睡袍,长发披散,未施粉黛,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真实的疲惫。她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凌厉威严,多了几分居家的慵懒,但那双眼睛,依旧深邃得让人不敢直视。

她手里端着一个白玉托盘,上面放着一碗氤氲着热气、散发着奇异药香的浓汤。

“喝了它。”她将托盘放在楚夜旁边的矮几上,语气平淡,不容置疑。“镇压‘裂痕’时逸散的能量,对你的身体有细微侵蚀,这汤能化解。”

楚夜看着那碗汤,没有动。谁知道里面除了化解侵蚀,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洛菲丝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唇角微勾,带着一丝嘲弄:“放心,若是想用药物控制你,有烙印足矣。没必要多此一举。”

她走到楚夜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睡袍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段精致如玉的锁骨。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他的脖颈上,那个曼陀罗烙印在偏殿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更加妖异。

“习惯你的新‘项圈’了吗?”她轻声问道,指尖似乎无意识地在自己睡袍的丝带上缠绕了一下。

楚夜身体一僵,强迫自己迎上她的目光,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陛下亲自打造的‘装饰’,岂敢不习惯。”

洛菲丝对他的反应不置可否,目光扫过他依旧苍白的脸色和紧握的拳头,淡淡道:“不甘心?愤怒?还是……在计划着下一次徒劳的尝试?”

楚夜没有回答。

“很好。”洛菲丝似乎并不期待他的回答,反而点了点头,“保持这点不甘,或许能让你活得更有趣一些。”

她转身,走向门口,在即将离开时,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却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好好休息。你的‘价值’,很快……就会派上用场了。”

大门轻轻合拢,将她的身影与那令人窒息的威压一同隔绝在外。

偏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那碗汤药散发着袅袅热气,以及空气中残留的、属于她的冰冷香气。

楚夜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

价值……派上用场……

他端起那碗温度适中的汤药,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仰头,一饮而尽。

苦涩的药汁滑过喉咙,带着一股奇异的暖流,确实驱散了体内那丝因靠近“裂痕”而产生的隐痛与不适。

他将空碗放回托盘,走到窗边,看着那片扭曲的光影。

下一次尝试,或许会更加艰难,更加危险。

但他知道,他必须等待,必须隐忍,必须在女王认为他还有“价值”的这段时间里,找到那个能够撬动这绝望囚笼的……新的支点。

脖颈上的烙印,依旧在无声地宣示着主权。

而楚夜的心,在经历了彻底的崩溃与绝望后,反而沉淀出一种冰冷的、近乎疯狂的冷静。

这场猫鼠游戏,还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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