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的金属板突然被掀开,一排排心率感应器从里面降了下来,像一排倒挂的麦克风,金属线悬在空中,随着列车的晃动轻轻摇摆。
每个感应器下方都挂着一个小型屏幕,屏幕上显示着 “正在检测心率” 的字样。
“不好!是心跳税追征器!”
白鸢脸色一变,“每跳一次,扣一次舌币,余额负到一定程度,就会被吸走心跳!”
话音刚落,沈观的口袋里就传来 “叮咚” 的提示音,是他之前偷偷装的心率监测 App,屏幕上的数字正在疯狂飙升:85、90、95…… 他能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一方面是紧张,另一方面是担心白鸢和哑哑。
很快,车厢里响起此起彼伏的 “叮咚” 声,那是 “哑奴” 们的电子喉在提示扣费。
沈观的手机屏幕上,扣费提示一条接一条地跳出来:
【心跳 +1,扣费 +1,余额:-12】
【心跳 +1,扣费 +1,余额:-13】
…… 不到一分钟,余额已经变成了 - 47。
他感觉胸口有点发闷,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快剪断线路!” 沈观对着白鸢喊。
白鸢立刻掏出剪刀,踩在座位上,对准最前面一个感应器的线路,那是一根白色的电线,连接着天花板的总控。
她深吸一口气,剪刀精准地插进电线中间,“咔嚓” 一声,电线被剪断,火花溅到她的手背上,留下一个小小的红点。
被剪断线路的感应器瞬间停止工作,屏幕暗了下去。
白鸢顺着线路,一路剪过去,“咔嚓”“咔嚓” 的声音在黑暗里格外清晰。
很快,一半的感应器都停了下来,车厢里的 “叮咚” 声也少了一半。
可就在这时,车厢顶部突然传来 “哗啦” 一声,是之前被沈观弹飞的机械犬!
它的身体已经变形,却还能活动,正用金属爪抓着车厢顶部的缝隙,一点点爬进来。
它的嘴里没有胶带了,发出 “呼呼” 的威胁声,舌头像鞭子一样甩动,上面还沾着金属碎片。
“小心!”
沈观一把推开白鸢,同时抬手默念言灵咒。
青色的光芒再次亮起,一道厚厚的青墙凭空出现在机械犬面前。
机械犬 “咚” 地撞上去,青墙晃了晃,却没碎。
机械犬不甘心,又连续撞了好几次,直到青墙表面出现裂纹,它才停下来,转而朝着哑哑扑去。
哑哑的电子喉发出惊恐的 “滋滋” 声,他想往后退,却被座位挡住了。
就在机械犬的爪子快要碰到哑哑的瞬间,白鸢的剪刀飞了过来,精准地插进机械犬的喉咙,那是它的动力核心。
机械犬的动作突然僵住,然后 “哐当” 一声摔在地上,彻底不动了。
“呼……” 白鸢松了口气,刚想捡起剪刀,列车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
车厢的晃动越来越剧烈,座椅在地面上滑动,发出 “哐当哐当” 的声音。
白鸢没站稳,身体往前倒去,正好跌进沈观怀里。沈观下意识地伸手抱住她,掌心触到她后背的冷汗,她其实也很害怕,只是一直强撑着。
白鸢想站起来,手却不小心碰到了别在腰间的剪刀。
剪刀滑了一下,刀刃划过沈观的手臂,一道血痕立刻浮现出来。
血珠从伤口里渗出,悬在空中,因为列车的晃动,空气里的重力似乎变得不稳定,血珠像一串红色的摩尔斯电码,在两人之间轻轻浮动。
“对不起!”
白鸢急忙拿出手帕,想帮沈观包扎。沈观却抓住她的手,摇了摇头:“没事,小伤。”
车厢还在晃动,远处传来 “哑奴” 们压抑的呜咽声。
白鸢看着沈观手臂上的血珠,突然红了眼眶,她凑到沈观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别死,我还欠你一句真话。”
沈观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他抬手擦掉白鸢眼角的泪水,声音温柔:“那就活着还。我还等着听呢。”
哑哑坐在旁边,电子喉发出轻微的 “滋滋” 声,像是在为他们加油。
他抬头看向车窗,外面一片漆黑,只有偶尔闪过的隧道灯,在车窗上映出三人的影子,那是在这绝望里,唯一的温暖。
列车晃动了几分钟后,终于平稳下来。
车厢里的灯光重新亮起,只是比之前更暗了,心跳感应器也停止了工作。沈观帮白鸢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白鸢则小心翼翼地帮他包扎手臂上的伤口,剪刀就放在两人之间的座位上,银亮的刀刃反射着微弱的光。
“快到终点站了。” 哑哑的电子喉突然说,他指着车窗外面,远处出现了一点光亮,那是废墟的方向。
列车冲出隧道的瞬间,刺眼的阳光照了进来,车厢里的 “哑奴” 们纷纷用手挡住眼睛,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过阳光了。
终点站是一片巨大的废墟,断壁残垣之间长满了野草,生锈的钢筋从混凝土里伸出来,像怪物的骨头。
废墟中央立着一扇孤零零的地铁门,门是深灰色的,上面用红色的油漆写着 “出口” 两个大字,字体歪歪扭扭,像是用手指蘸着油漆写的。
“出口” 下方,还有一行更小的字,需要凑到跟前才能看清:
【请留下您的舌头,作为出站费】
列车缓缓停下,车门 “哗啦” 一声打开,一股风灌了进来,带着野草和尘土的味道。
车厢里的 “哑奴” 们犹豫着,没人敢先下车,他们都知道 “留下舌头” 是什么意思。
“我们走。”
沈观率先下车,白鸢和哑哑跟在他后面。
三人走到地铁门跟前,门没有自动打开,旁边立着一台老旧的检票机,和车站入口的闸机很像,只是更破旧,屏幕上满是划痕。
哑哑看了看沈观和白鸢,然后摘下脖子上的电子喉。
这台电子喉陪了他三年,外壳上的划痕都是他一点点摸出来的。
他把电子喉递到检票机的感应区,电子喉发出最后一阵 “滋滋” 声,然后挤出一句清晰的机械音:
“我们到站了。”
“咔嚓” 一声,检票机的出口吐出一张车票。
车票是淡黄色的,纸质粗糙,上面印着一个模糊的二维码。沈观拿起车票,用手机扫了一下,屏幕上跳出一行黑色的字,像墓碑上的铭文:
【下一站:刀锯地狱】。
白鸢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攥紧了剪刀:“刀锯地狱…… 是专门拔舌头的地方?”
沈观还没说话,就听见身后传来 “哐当” 的声音,列车开始缓缓倒车,朝着隧道的方向开回去。
他回头看去,车窗里的景象让他浑身发冷:
每一扇车窗里,都映出一张自己的脸,有的脸上带着血,有的脸上没有舌头,有的脸上满是狞笑,而每张脸都在说同一句话,声音整齐得像魔咒:
“我们在这里,我们从未离开。”
列车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消失在隧道里,只留下 “哐当哐当” 的回声,在废墟上空回荡。
沈观盯着隧道口,感觉后背发凉,那些映在车窗上的脸,不是幻觉。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从隧道里爬出来,顺着轨道,朝着他们的方向靠近。
哑哑的电子喉掉在地上,发出微弱的 “滋滋” 声,像是在求救。
白鸢把剪刀举了起来,警惕地看着隧道口:“有东西来了。”
沈观摸了摸衣领内侧的言灵符,符纸已经变得滚烫。
他能听见远处传来 “沙沙” 的声音,像是无数只脚在地上爬。
废墟里的野草突然开始晃动,断壁残垣后面,闪过一道银色的光,是机械犬的爪子。
“不止一只。”
沈观的声音里带着寒意,“是之前的机械犬,还有…… 更多的。”
白鸢看了一眼沈观,又看了一眼哑哑,深吸一口气:“不管是刀锯地狱,还是机械犬,我们都一起走。”
哑哑捡起地上的电子喉,虽然已经不能说话,但他还是把它重新挂在脖子上,然后对着沈观和白鸢点了点头,他要和他们一起走。
隧道口的 “沙沙” 声越来越近,机械犬的 “呼呼” 声音清晰起来。
沈观握紧了拳头,言灵符在衣领里发烫,青色的微光从他的指尖溢出。
白鸢的剪刀闪着寒光,哑哑的电子喉虽然沉默,却像一面小小的旗帜,立在两人之间。
废墟上空的阳光突然暗了下来,乌云遮住了太阳。
沈观抬头看向天空,然后瞳孔骤缩,乌云里,竟然也映着一张自己的脸,那张脸没有眼睛,只有一个黑洞洞的嘴巴,正对着他们缓缓张开。
“它们…… 不止在隧道里。” 沈观的声音发颤。
白鸢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哑哑的电子喉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 “滋滋” 声,像是在预警,又像是在悲鸣。
远处的机械犬已经冲了出来,银色的身体在废墟里穿梭,而天空中的 “脸” 还在扩大。
沈观、白鸢、哑哑背靠着背,站在 “出口” 门前,看着眼前的绝境,他们以为到了终点站,却没想到,这只是地狱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