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树顶端的风,带着一股刺鼻到呛人的铁锈甜,像刚撬开的生锈铁罐,劈头盖脸砸下来!
沈观甚至没看清风的轨迹,左袖口已传来 “刺啦” 一声,不是布料撕裂的软响,是金属刮擦的脆声!他低头一看,袖口被割出一道两指宽的细痕,淡红色的血珠正顺着布纹往外渗,而风里藏着的铁屑还在往皮肤里钻,像无数根细针在肉里乱刺,又疼又麻,连骨头缝都透着痒。
“这风不对劲!” 沈观心里咯噔一下,刚想抬手挡,脚下又传来 “咯吱” 的闷响,是裂花在闭合!
那裂花长得像朵巨型牡丹,可花瓣全是金属做的,边缘泛着冷森森的光,摸上去比刚锻打过的青铜还硬。此刻花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中间收,每一片花瓣移动时,都带着 “咔嗒咔嗒” 的齿轮声,仿佛再慢一秒,就能把人夹成肉饼!
沈观不敢再愣,双手攥紧骨盾,那盾是用不知名的兽骨做的,表面刻满密密麻麻的暗纹,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像攥着一块千年寒铁。他深吸一口气,胳膊上的青筋瞬间绷起,猛地将盾身往裂花缝隙里插!
“咔!”
一声脆响穿透风的呼啸!盾底藏着的三排暗齿,像野兽的獠牙,死死咬住了金属花瓣的内壁。就在暗齿咬实的瞬间,盾面上的 999 个星斑突然亮了,最先亮的是正中心的银斑,像一颗缩小的月亮,紧接着周围的幽蓝光点从内往外次第亮起,每个光点都像碎掉的星星,顺着骨纹的缝隙往外渗,硬生生把漆黑的骨盾,变成了嵌满星空的宝贝!
幽光顺着地面漫开,原本看不见的铁树枝桠,在光里露出了狰狞的真面目,那些枝桠不是木头,是裹着黑锈的铁条,上面还挂着不知道谁的碎布条,在风里飘得像招魂幡。连沈观自己的影子都被染成了淡蓝色,影子边缘在不停闪烁,像被风吹得要散架,仿佛下一秒,他整个人就要融进这片冷得刺骨的蓝光里!
“不能慌!” 沈观咬着牙抬头,可刚抬起头,就被头顶的景象吓了一跳,乌云竟被撕成了规整的 “Ψ” 形,像有人用巨斧劈出来的口子,裂缝边缘缠满了细碎的电光,那些电光不是白色的,是淡紫色的,像无数条小蛇在乌云里钻来钻去,把黑沉沉的云都映得发蓝。更吓人的是,那裂缝看着随时会再裂开,仿佛下一秒就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掉下来!
先落下来的不是雷,是 “滋滋” 的静电声。那声音像旧收音机没信号时的杂音,顺着风往耳朵里钻,钻得耳膜都在发痒,连头发丝都竖了起来。沈观刚想捂住耳朵,一个孩子的声音突然从乌云裂缝里传出来,那声音清亮得像碎冰撞在金属上,却冷得能冻住血:“魂花雨属幽都资产,请签收扣押单!”
话音还没落地,一道蓝色闪电 “唰” 地从裂缝里劈下来!
沈观下意识地往旁边躲,可那闪电根本没劈他,竟劈在了他的影子上!
那不是普通的雷!是一道细得像针的电刃,闪着寒光,精准地把他脚下的蓝影斩成了两截!被斩开的影子还在抽搐,像活物一样,而裂缝里瞬间浮出一串淡红色的数字:-42%!
那数字像用烧红的烙铁烫在影子上的债印,字体是歪歪扭扭的,却透着一股催命的劲儿,随着沈观的呼吸一明一暗地起伏,他吸气时,数字就亮一分;他呼气时,数字就暗一分,像在跟他的命抢时间!
“咳!” 沈观猛地弯腰,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像有人硬生生塞进了一块滚烫的银币,那热度顺着肋骨往下爬,爬过的地方都像被火烤,连吸气都带着 “嘎吱嘎吱” 的金属摩擦声,肺叶像蒙了层生锈的铁皮,又闷又痛,每吸一口空气都像在吞刀片!
他扶着骨盾喘了口气,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幽都的人,比他想的还狠!
就在沈观缓气的瞬间,一道淡金色的电光从乌云裂缝里落下来,不是雷,是一个人!
“雷罚童子阿赦!” 沈观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早听过这个名字,却没想到对方竟是个孩子模样!
阿赦踩着电光落地,赤着脚,脚掌踩在金属花瓣上时,花瓣竟微微凹陷,留下了浅淡的脚印。更诡异的是,那些脚印里瞬间浮出了细小的税契纹路,是用淡金色的光组成的篆字,像 “税”“债”“抵” 之类的字,一闪即逝,仿佛他每走一步,都在给这片土地 “算税”,连空气都要被他收走几分!
他看着才十二岁,身高刚到沈观的腰,银发垂到肩膀,发梢沾着细碎的雷星,那些雷星像小火花,一甩头就簌簌往下掉,掉在地上还会砸出小坑,坑底瞬间冒出一缕青烟。身上穿的短衫是青铜色的,布料硬邦邦的,像铁皮做的,衣襟上绣着幽都税局的徽记:一个圆形的图案,里面刻着一把小秤,秤砣上写着 “孽镜” 两个字,针脚细密,一看就是专门绣的。
最吓人的是他背在身后的青铜雷轮。那雷轮有脸盆那么大,轮辐是八根,每根轮辐上都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税则,字小得像蚂蚁,可沈观一眼就看清了几行,“幽都债法第 31 条:凡幽都所辖魂能,无论形态,皆可按每旬折抵债务利息,不足一旬者按一旬计,魂能纯度不足三成者加倍折抵”
“幽都债法第 73 条:债务人肉身可作质押物,按肉身强度、年限折算债务额度,若肉身含特殊血脉,额度上浮五成,质押期间肉身损伤由债务人自行承担”
雷轮缓缓转动,轮轴每转一圈就发出 “咔嗒” 一声轻响,那声音不像机械转动,倒像有人在清点铜钱,每响一声,周围的空气就冷一分,连沈观的呼吸都要凝成霜了!
阿赦的腰上还拴着一条细链,链梢拴着枚税徽,有成人拇指那么大,是铜绿色的,表面裹着一层厚厚的包浆,徽面刻着 “孽镜天网” 四个字,是阴刻的,摸起来有凹凸感。他走动时,税徽就会 “叮当” 响,那声音不脆,却像敲在人心上,一下一下的,让人心里发慌,像在倒计时。
“沈观?” 阿赦终于开口,声音和刚才喊 “扣押单” 时一样,冷得像冰,却没什么起伏,“或者该叫你,沈青衡?”
沈观的心猛地一沉,这个名字,只有他前世才用!
还没等他回应,阿赦突然摊开了手里的羊皮卷轴。那卷轴不是普通的羊皮,是淡蓝色的,摸上去像丝绸,却带着轻微的刺痛感,沈观瞬间反应过来,这是用童魂蚕丝织的!每一根蚕丝,都来自一个孩子的魂!
卷轴上用银色的液态金属写着一行字,那金属像活的,在纸上慢慢蠕动,内容让沈观的脸色瞬间惨白:“以特定系数,乘以债务关联的能量变化量,得出最终需偿还的债务额度,此规则,为沈青衡所创。”
落款处的 “沈青衡” 三个字,笔锋凌厉,和他左手指骨记忆里的笔迹一模一样!那是他千年前,在灯下写的规则,当时只想着方便计算,却没想到,会变成幽都收债的工具!
“你写的债,我来收息。” 阿赦的声音依旧平淡,像在念一张普通的税单,可手里的卷轴突然 “唰” 地一下展开,露出了后面密密麻麻的名字,全是欠了幽都债务的人,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一串数字,最后面,赫然写着 “沈观(沈青衡):待收额度未知,关联人:白鸢、阿蛮、地狱犬”!
话音刚落,阿赦背后的青铜雷轮突然 “咔” 地一声裂成了八瓣!
每瓣雷轮都化作了一人粗的雷柱,柱身的税则瞬间亮起,淡蓝色的电光在字缝里游走,像无数条小蛇在爬。雷柱落地的瞬间,“轰” 的一声巨响,半径一公里的结界突然闭合,那结界是淡蓝色的,像一个巨大的罩子,把沈观、白鸢、阿蛮和地狱犬都困在了里面!
“不好!” 沈观立刻感觉到不对,周围的金属都在震颤!
白鸢的刀锯肢最先有反应:锯刃上的锯齿开始 “嗡嗡” 响,像被什么东西操控着,锯刃的寒光越来越亮,竟开始自主转动;地狱犬的反应更明显,它背上的犬齿突然浮起一层冷光,原本耷拉的耳朵竖了起来,喉咙里发出 “呜呜” 的低吼,却不敢动;连沈观手里的骨盾都在震,盾边缘的暗纹竟脱离了盾身,像细小的刀片,飘到了半空中!
很快,更多的金属飘了起来,白鸢的刀锯、地狱犬的犬齿、骨盾的暗纹、阿蛮骨哨上的铜环,还有铁树掉下来的铁屑,密密麻麻地悬在头顶,像一座倒置的刀山!每样东西都在电光里泛着冷光,锯齿还在 “滋滋” 转,犬齿闪着寒光,随时会劈头砸下来!
“这雷柱能控金属!” 白鸢的声音带着急意,她的刀锯已经开始往沈观的方向偏,“阿观,小心!”
白鸢的话音刚落,她的刀锯肢突然失控!
锯齿猛地反转,发出高频的 “滋滋” 声,像无数把小锯子在同时割东西,锯刃上的寒光直扑沈观的咽喉,距离不到一米!
“糟了!” 白鸢的脸瞬间白了,她的手臂猛地绷紧,青筋顺着小臂爬上来,像一条条青蛇,指节攥得发白,指甲都要嵌进肉里了!她想拽回刀锯,可那锯条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越挣反而越凶,锯刃离沈观的喉咙只有半尺了!
“小心!” 白鸢的声音带着痛意,她甚至能看到锯刃上的寒光映在沈观的脸上!
沈观的反应极快,他侧身、举盾,动作一气呵成!
“铛!”
一声脆响震得整个结界都在颤!锯刃狠狠撞在了骨盾上,沈观的虎口瞬间发麻,连胳膊都在抖,骨盾上的星斑都晃了晃,差点熄灭!
更可怕的是,盾面的九条雷纹里,第一条突然亮起了暗红色的光,像有人用烧红的铁丝,在骨头上刻下了一道烙印,那红光顺着雷纹慢慢游走,所到之处,骨盾都变得滚烫!
沈观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灼烫,像握着一块刚从火里捞出来的铁,掌心的皮肤都要被烫熟了,他甚至能闻到自己掌心的焦糊味,可他不敢松手,一松手,锯刃就会劈在白鸢身上!
“我来控!” 白鸢突然喊了一声,然后猛地咬破了舌尖!
腥甜的血味瞬间漫开,顺着她的嘴角往下流,滴在衣服上,晕开了一小片暗红。她用痛感对抗着雷柱的控制力,锯刃终于顿了顿,不再往前冲,可喷出的血却溅在了沈观的袖口上,沈观的袖口绣着细小的龙骨纹,是他前世亲手绣的,用来辟邪。血珠落在纹路上,没有滴落,反而顺着纹路慢慢晕开,像在深色的布上绣了一朵暗红色的花,那花还在慢慢变大,最后竟和袖口的裂伤连在了一起!
“抱歉,阿观。” 白鸢喘着气,另一只手紧紧抓住沈观的胳膊,怕他被雷场的气流带偏,结界里的风越来越大,吹得人站不稳,“这雷能控金属,我的锯子…… 有点不听话,差点伤了你。”
沈观摇摇头,目光落在她渗血的嘴角,又看向盾面的雷纹,那暗红色的光还亮着,像一只眼睛,盯着他,提醒他:这才只是开始,更狠的还在后面!
“没事。” 沈观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很坚定,“我们一起扛。”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呜咽声突然传来,是地狱犬!
“大黑!” 阿蛮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正攥着骨哨急吹,脸都憋红了!
那骨哨是用一只护山兽的腿骨做的,颜色是乳白色的,上面刻着护兽符文,是阿蛮小时候,他师傅画的,当时用的是朱砂,现在朱砂已经掉色,只剩下淡淡的红痕。哨声尖锐得能刺破耳膜,周围的空气都在跟着震动,可地狱犬的反应却越来越差!
地狱犬叫 “大黑”,是阿蛮从小养到大的,平时壮得像头小狮子,黑毛油亮,能一口咬碎石头。可现在,它正趴在地上呜咽,身体不停地发抖,黑毛一撮一撮地往下掉,露出了底下的骨头,那骨头泛着青光,像涂了一层冷釉,看着就冷得刺骨!
更吓人的是,大黑的背上爬着一道荧光绿色的条码,像活的藤蔓,从它的脖子一直爬到尾巴根,每爬一寸,大黑的身体就瘦一分,原本壮硕的躯干,现在已经能看到骨头的轮廓了!那条码还在慢慢变亮,像在吸收大黑的魂能,大黑的眼睛里已经有了眼泪,却不敢动,怕条码爬得更快!
“别过来!大黑,别动!” 阿蛮大喊,想把骨哨凑得更近,可那条码突然顺着哨声的方向,往他的手腕爬来!
“不好!” 沈观刚想提醒,条码已经缠上了阿蛮的手腕!
那条码像有生命,一碰到阿蛮的皮肤就立刻收紧,荧光绿色的线条钻进了他的皮肤里,阿蛮瞬间发出了一声痛呼:“啊!好疼!”
沈观看得清楚,阿蛮的手腕上,无数根细针似的绿光正往皮肤里钻,血珠顺着绿光渗出来,和条码混在一起,变成了深绿色的液体,顺着手臂往下流。阿蛮的脸瞬间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却死死攥着骨哨,不敢松手,一松手,大黑就彻底没救了!
“阿蛮,松手!” 沈观大喊,可阿蛮却摇着头,咬着牙说:“不行!大黑是我的…… 我不能放它不管!”
沈观没再犹豫,他抬手,用骨盾边缘的暗刃割开了自己的掌心!
那暗刃藏在骨盾的内侧,像一片小刀片,平时看不见,只有用力掰才能露出来。沈观咬着牙,暗刃划过掌心时,他甚至能感觉到刀刃割开皮肤、碰到骨头的痛感,血瞬间涌了出来,顺着指缝往下滴!
“阿观!你干什么!” 白鸢急了,想阻止他,可已经晚了,沈观的血滴在半空中,正好撞上了一道游走的淡蓝色闪电!
“滋啦!”
一声脆响,血珠瞬间炸开,变成了红色的雾气,雾气里,一道赤红的数字猛地跳了出来,原本的 - 42%,瞬间变成了 - 43%!
那数字浮在沈观的眼前,像一张烧红的催命符,亮得刺眼,每闪一下,沈观胸口的滚烫感就重一分,像又多压了一块铁,连呼吸都更困难了!
“用我的账户。” 沈观的声音有些沙哑,却格外坚定,他的目光扫过阿蛮和大黑,“这债是我的,别动他们,我来还!”
阿蛮愣了一下,眼泪瞬间掉了下来:“阿观,不行!这是你的债,我不能让你……”
“别废话!” 沈观打断他,掌心的血还在流,顺着指缝滴在骨盾上,和盾面的幽蓝星斑混在一起,竟泛出了淡淡的红光,“你和大黑要是出事,我怎么跟你师傅交代?听话!”
阿蛮还想说什么,可看到沈观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手腕上慢慢消退的条码(因为沈观的血,条码的颜色变浅了),终于咬着牙点了点头,把骨哨收了起来,轻轻抚摸着大黑的头,低声说:“大黑,没事了,阿观会帮我们的……”
大黑像是听懂了,呜咽着蹭了蹭阿蛮的手,眼睛里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滴答,滴答 ——”
一阵清晰的倒计时声突然在结界里响起来!
沈观猛地抬头,声音是从雷柱里传出来的,像电子钟的声音,每 “滴答” 一声,雷柱的淡蓝光就亮一分,结界的压迫感也重一分,压得人喘不过气,连骨头都要被压碎了!
他这才发现,八根雷柱上,都浮出了淡绿色的数字:00:08:00!
那数字像活的,每跳一下,就往雷柱的顶端爬一点,数字的颜色也越来越亮,像在提醒他们:时间不多了!
阿赦依旧背对着他们站着,银发垂在肩后,一动不动,只有右手无意识地捻着链梢的税徽,他的手指很细,苍白得像没血,捻税徽的力度很轻,却让税徽的 “叮当” 声和倒计时的 “滴答” 声混在了一起,变成了催命的调子,一下一下敲在人心上。
他的姿态随意得很,像一个孩子背对满地的蚂蚁,连眼角都没扫过沈观他们,在他眼里,他们或许就是待收债的 “蝼蚁” 罢了,根本不值得他回头看!
“沈青衡,” 阿赦突然开口,声音依旧平淡,“雷柱上有空白区域,签了扣押单,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
沈观顺着他的话看向雷柱,果然,每根雷柱的中间,都有一片空白区域,像一张展开的纸,边缘泛着淡金色的微光,看起来很柔和,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我不签。” 沈观的回答很坚定,“这债是我一个人的,和他们无关,你们不能抓他们!”
“签不签,结果都一样。” 阿赦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他们是你的关联人,按幽都债法第 107 条,关联人需共同承担债务,除非你能一次性还清,可你,能吗?”
沈观的胸口猛地一痛,他确实不能!千年前的债,早就滚成了天文数字,他连具体额度都不知道,怎么还?
可他不能放弃!
沈观抬手,用指尖的血在最近的一根雷柱的空白区域,写下了 “拒签” 两个字。他的指尖血不多了,写的时候,只能用力挤掌心,让血顺着指尖流下来,字写得歪歪扭扭,却带着一股倔强。
血字刚落下,雷柱上的淡蓝色电光突然 “滋啦” 一声,把血字吞了进去!
紧接着,一道赤红的闪电从雷柱里爬出来,顺着柱身往夜空爬,“轰隆” 一声,劈开了头顶的乌云,乌云后面,竟露出了幽都数据港的轮廓!
那是一片悬浮在云层后的金属建筑群,一座座高塔拔地而起,塔身是银灰色的,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窗口,每个窗口都亮着淡蓝色的光。高塔之间,有无数条金属传送带,传送带上放着透明的胶囊,每个胶囊里,都蜷缩着一个小小的影子!
是童魂!
那些孩子看起来只有三五岁,小脸苍白,眼睛闭着,像睡着了,淡蓝色的光从胶囊里透出来,照亮了传送带,也照亮了他们脸上的泪痕。传送带缓缓转动,“咔嗒咔嗒” 的声音从云层里传下来,每个胶囊的侧面,都贴着一张小小的标签,上面写着 “待处理:孽镜天网”!
传送带的尽头,立着一块巨大的黑色金属牌,上面用血红的颜色写着 “孽镜天网” 四个字,字有一人高,在黑暗里闪着红光,像一双眼睛,盯着下面的人,看得人心里发寒,连呼吸都要停止了!
“签不签,结果都一样。” 阿赦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这次多了一丝嘲讽,“这些童魂,都是欠了幽都债务的人的关联人,现在要去孽镜天网‘还债’—— 你想让白鸢和阿蛮,也变成这样吗?”
沈观的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比之前的滚烫感更痛,像那枚 “银币” 钻进了骨头里!他盯着那些童魂胶囊,突然想起了千年前的场景,那时他还叫沈青衡,在一间小屋里写债务规则,灯是油灯,窗外下着雪,像鹅毛一样飘。他当时想的是:“制定清晰的规则,才能让债务公平,不让人被欺负。” 可他没想到,千年后,这规则会变成幽都抓人的工具,会困住这么多孩子!
“我不会让他们变成这样的。” 沈观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决心,“千年前的错,我来补;千年前的债,我来还,但你们,别想碰他们!”
阿赦没再说话,只是背对着他的肩膀,轻轻动了一下,像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啪!”
阿赦突然抬手,打了个响指。
那响指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炸弹,在结界里炸开!下一秒,八根雷柱同时开始收缩!
雷柱收缩的速度很快,每秒都要缩小一寸,柱身的雷纹越来越密,淡蓝色的电光互相缠绕,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电网,那电网像渔网,网眼越来越小,淡蓝色的电光在网眼里闪烁,碰到什么就会 “滋滋” 响,连空气都被电得发烫!
“不好!电网要缩紧了!” 白鸢大喊,她能感觉到电网离他们越来越近,只有两米远了,电光已经能碰到她的头发,让头发都竖了起来!
雷柱一收缩,周围的空气也被压缩,沈观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像被水浸过一样,连呼吸都觉得费劲,每吸一口气,都要用力张开胸口,像有一只手在里面攥着,痛得他额头直冒冷汗!
“七分钟后,” 阿赦的声音依旧平淡,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可内容却让人心惊,“你欠的债务,会凝成 0.1 克的黑钻石,那是用你的魂能做的,你们记得收好,也算没白来一趟。”
黑钻石?用魂能做的?
沈观的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幽都有个规矩,欠了巨额债务还不上的人,魂能会被压缩成钻石,用来抵债,而钻石形成的瞬间,人就会魂飞魄散!
“你敢!” 白鸢的声音带着怒色,她的刀锯又开始转动,这次是对着阿赦的方向,“阿观要是出事,我跟你们幽都没完!”
阿赦没理她,背对着他们的雷轮突然重新转了起来,这次转得更快,轮轴的 “咔嗒” 声和硬币落罐的脆响重合在一起,“当 ——” 的一声,余音在结界里绕了一圈,久久不散!
就在这时,沈观突然发现,自己的心跳声变了!
不再是正常的 “咚咚” 声,而是和倒计时的 “滴答” 声同步!每 “滴答” 一声,他的心脏就跳一下,跳得又重又痛,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跟着倒计时的频率往紧捏,连血液都要被捏停了!
“阿观,你怎么了?” 白鸢看出了他的不对劲,急忙扶住他,“你的脸怎么这么白?”
“我没事……” 沈观喘着气,抬头看向乌云的裂缝,那里的服务器机群,光点越来越亮,排成了一行熟悉的形状,像千年前他写的规则:“用特定系数,乘以债务关联的能量变化量,得出最终需偿还的债务额度”!
规则旁边留着一片空白,像在等他补上后面的内容,又像在嘲笑他,嘲笑他千年前写的规则,现在要用来对付自己;嘲笑他想保护别人,却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别慌,” 白鸢的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掌心全是汗,却抓得很紧,像怕他跑掉,“雷轮转得越快,越容易找到破绽,我们再想想办法,一定能出去的!”
沈观点点头,目光落在雷柱上,那些税则还亮着,淡蓝色的光映在他的眼睛里,他突然发现,有几行税则的笔迹和别的不一样!
比如 “幽都债法第 73 条” 后面,多了一行小字:“若关联人为特殊血脉,可优先提取血脉能量抵债”;还有 “第 31 条”,多了 “魂能不足时,可提取肉身能量补充”—— 这些字的笔迹更细,颜色也更淡,像后来添上去的!
是阿赦改的?还是幽都的人动了手脚?
沈观的心里疑云重重,千年前他写的规则,根本没有这些内容!幽都的人,竟然篡改了他的规则,用来更狠地收债!
“阿观,你看什么呢?” 阿蛮注意到他的目光,顺着看过去,“那些字…… 有问题吗?”
“嗯。” 沈观点头,声音压得很低,怕被阿赦听见,“这些税则,被人改了,千年前我写的,不是这样的!”
阿蛮和白鸢的脸色瞬间变了,幽都连规则都能篡改,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没时间了!” 白鸢突然大喊,她指着头顶的电网,电网已经离他们只有一米远了,电光已经能碰到沈观的骨盾,“阿观,我们得赶紧想办法拆了这雷轮!”
话音刚落,白鸢突然把刀锯狠狠插进了旁边的金属花瓣里!
“咔!”
一声脆响,锯刃深深咬住了花瓣,金属花瓣瞬间变形,露出了里面的齿轮。白鸢用脚蹬着花瓣,腿绷得笔直,青筋都露了出来,另一只手拽住沈观的腰,把他紧紧固定在自己身边,怕他被电网碰到!
“七分钟,够了。” 白鸢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一股坚定,她的眼睛里闪着光,“拆了他的专利,那规则是你写的,只有你能改!只要改了规则,雷轮就会失控!”
沈观的左手指骨突然开始发烫,像握着一块热铁,从指尖一直烫到胳膊肘。他下意识地做出了握笔的姿势,指关节弯曲的弧度,和千年前握龙骨笔时一模一样!
千年前的记忆,突然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那时他还叫沈青衡,手里握着一支龙骨笔,笔杆是用一块白色的龙骨做的,摸起来很光滑,笔尖是用铜做的,写在纸上 “沙沙” 响。他在一间小屋里,灯是油灯,火焰跳动着,照亮了桌上的纸。窗外下着雪,像鹅毛一样飘,落在窗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
他当时正在写债务规则,写到 “以特定系数,乘以债务关联的能量变化量,得出最终需偿还的债务额度” 时,突然停住了,他觉得不对,债务不该这么算,应该有保护人的条款!他当时想写的后半句是:“若债务人愿以记忆为盾,可抵消部分痛苦转化的能量,避免魂能过度损耗”,可还没写完,就有人闯进了小屋,打乱了他的思路,后面的内容,也就不了了之了!
“对!就是这个!” 沈观的眼睛突然亮了,千年前没写完的后半句,就是破解雷轮的关键!
他抬起手,掌心的血还在流,却不再觉得痛,比起千年前的遗憾,这点痛算什么?他对着最近的一根雷柱,用尽全力,轻声念出了那句话,声音不大,却穿透了雷场的嗡鸣,穿透了倒计时的 “滴答” 声,清晰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如果用痛苦转化来的能量算作债务额度的一部分,那么,以记忆为屏障,就能抵消这部分能量,不让魂能被过度抽走!”
话音刚落,沈观手里的骨盾突然 “嗡” 地一声响!
盾面的九条雷纹里,第二条突然亮起了淡蓝色的光,和第一条暗红色的雷纹叠在一起,像两条互相缠绕的龙,红光和蓝光交织着,顺着盾纹慢慢游走,所到之处,骨盾的灼烫感竟慢慢消退了!
更惊喜的是,雷柱上的规则突然 “唰” 地闪了一下,淡蓝色的光瞬间变暗,原本蠕动的银色金属字,竟开始慢慢消退,像是在抗拒,又像是在认同!
雷柱上的淡绿色数字顿了顿,原本的 00:08:00,跳成了 00:07:59, 虽然只是一秒,却证明,沈观的话起作用了!
“有用!阿观,有用!” 白鸢的声音带着激动,她能感觉到电网的收缩速度变慢了,电光也没那么亮了!
可好景不长,雷场还在收缩,电网离他们只有半米远了,淡蓝色的电光已经能碰到沈观的衣服,烧出了一个个小洞;头顶的刀山也开始倾斜,锯刃和犬齿在晃,随时会掉下来,砸在他们身上;脚下的裂花快完全闭合了,金属花瓣已经碰到了一起,只有一道小缝,再晚一点,他们就要被夹在里面了!
金属脉络的冷光映在沈观的脸上,让他的脸看起来苍白,却透着一股倔强。他能感觉到骨盾传来的震动,越来越强,像要裂开,却又在坚持,那是雷纹在回应他的篡改,也是这片雷场在反抗幽都的控制!
整个世界像被扭紧的发条,每一秒都在积蓄力量,等着下一次爆发,是他们赢,还是幽都赢,就看接下来的几分钟了!
阿赦的肩膀突然动了一下,他终于有了反应!像要回头,却又硬生生停住了,背对着他们的身体,竟开始微微发抖。他背后的雷轮转得更快了,“咔嗒” 声密得像下雨,税徽的 “叮当” 声也变得急促,像在害怕!
沈观攥紧掌心的血,盯着雷柱上慢慢变化的规则,突然想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收债!
幽都从一开始,就是想让他补完千年前的规则,他们知道,只有他能写出完整的规则,而完整的规则,能打开通往孽镜天网的门,让他们抓更多的人,收更多的债!
“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沈观的声音带着决心,他抬起头,看向乌云裂缝后的幽都数据港,“千年前的错,我来补;但千年后的债,你们别想再逼任何人!”
阿赦没说话,却突然抬手,想再次控制雷轮,可这次,雷轮竟没反应,反而转得更慢了,轮轴的 “咔嗒” 声,像在哀鸣!
电网的收缩速度越来越慢,淡蓝色的电光开始变暗,头顶的刀山也停止了倾斜,沈观知道,他们离赢,越来越近了!
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