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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存井的空气裹着潮湿的铁锈味,四壁缠满的断红线泛着死灰,像被生生从数据肌理中拔出的神经末梢,垂落的线头还在随着气流微微抽搐,每一下都带着细碎的 “滋滋” 声 ,那是未完全消散的数据余波在挣扎。井中央悬浮着数十条银亮的数据丝,它们绷得笔直,表面流淌着淡蓝色的微光,像被冻结的月光,触碰即碎。

沈观指尖捏着半块孽镜碎片,边缘淬着幽蓝寒光,棱角锋利得能割开空气。这是他从记忆回廊的废墟里刨了整整三个小时才找到的遗物,镜面还沾着细碎的灰烬,隐约映出前世判官服的皂色残影,领口的铜扣在虚空中泛着冷光。他抬手时,碎片的寒意顺着指缝钻进血脉,与掌心的温热形成尖锐反差。

“该开始了。” 他低声自语,喉结滚动了一下。抬掌抵在最粗的那根数据丝前,碎片棱角先戳破掌心表皮,细密的血珠瞬间冒了出来。但他没有停,反而手腕发力,让碎片狠狠剜开半指深的伤口,“嗤” 的一声轻响,像布料被撕裂,鲜血瞬间涌溢出来,顺着掌纹蜿蜒而下,在手腕处积成小小的血珠,然后砸在冰冷的地面上,绽开暗红的花。

钻心的痛顺着腕骨爬进太阳穴,眼前猛地炸开一片金星,耳边甚至响起细微的嗡鸣。他的指节瞬间泛白,冷汗顺着下颌线滑落,砸在数据丝上发出几乎听不见的轻响。但他没皱眉,反而将碎片往伤口里又按了按,逼出更多温热的血珠,铁锈味混着血腥味钻进鼻腔。“要成大事,这点痛算什么。” 他咬着牙低语,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更多是决绝。

血珠砸在数据丝上,立刻发出 “滋滋” 的声响,像滚油遇水,瞬间融成墨色,顺着丝帛的纹路扩散。沈观握着碎片,以掌为砚,在震颤的丝帛上疾书。笔尖落下的瞬间,伤口被丝线反复摩擦,痛感骤然升级,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扎刺掌心肉,疼得他指节发白,冷汗浸湿了额前的碎发,黏在皮肤上。但他的手稳得惊人,每一笔都深透力劲,墨色血字在丝帛上逐渐成型:【强制即自愿,自愿即自由。】

最后一笔落下时,他猛地松了口气,掌心的伤口已经被磨得血肉模糊,鲜血顺着数据丝往下淌,在半空拉出细长的血线。而那些血字仿佛活了过来,瞬间化作赤红流光,顺着断红线疯窜而去,所过之处,死灰的丝线竟泛起诡异的红光,像枯木逢春,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妖异, 那是谎言实体化的力量,是文字扭曲现实的诡谲,更是他以血为祭的沉重代价。

“还有三分钟系统回写。” 白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她靠在井壁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骨锯剪刀的木质柄,那是她从 “剪刀春闺” 带出来的唯一物件,柄上还刻着细碎的花纹。她的目光落在沈观渗血的掌心,眸色暗了暗,长睫垂落又抬起,“你的权重已经是 - 32% 了,再耗下去,不用黑洞来,系统也会把你标记成‘待回收’。”

沈观回头笑了笑,掌心还在滴血,血珠落在数据丝上的声响在寂静的井里格外清晰。他扬了扬手里的碎片,镜面反射的光晃了白鸢的眼:“为了阿蛮她们,也为了…… 还债。” 话音刚落,脑海中突然闪过短暂却尖锐的回忆, 高台的石阶冰凉,判官服的皂色衣角扫过台阶,带起细碎的灰尘。白鸢被铁链锁着,颈间的红线被自己亲手系紧,勒出淡淡的红痕。她抬着头,眼里没有泪,只有一片死寂的绝望,而不远处的刀锯台泛着冷光,木屑里还嵌着陈旧的血渍,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猛地闭眼,再睁眼时,眼底的脆弱已被决绝取代。“加个‘亲情例外’。” 他重新握住碎片,忍着掌心的剧痛,在丝帛角落补写小字,“阿蛮、青禾、晚月…… 所有在春闺塔待过的姐妹,她们的红线不能被影响。” 血字落下,流光立刻分出细小的分支,像触角般缠上那些标记着 “亲情” 的隐线,泛出柔和的暖光。

白鸢看着他补写的背影,指尖的剪刀停顿了一下。她看见他的肩膀微微颤抖,知道那是痛到极致的反应,却没再开口劝阻。有些债,总要自己还;有些守护,总要拼尽全力。

白鸢没再说话,只是抬脚上前一步。她穿着简单的白裙,裙摆扫过地上的血珠,留下淡淡的痕迹。突然,她抬手扯开领口的布扣,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沈观的笔顿住了,下意识地回头,然后猛地愣住。

白鸢的胸腔里没有鲜活的心脏,取而代之的是一颗泛着冷光的机械核心,银灰色的金属外壳上刻着复杂的齿轮纹路,咬合处还嵌着上一世的血锈,呈暗沉的褐色。核心每转动一圈,都发出细微的 “咔嗒” 声,像是生命在倒计时。那是她被 “回收” 后,系统强行替换的部件,也是她最脆弱的要害,只要核心受损,她的存在就会像数据碎片一样消散。

“最后一笔,写在这里。” 她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却坦然地将自己的致命之处暴露在他面前。晚风从井口吹进来,掀起她的发丝,露出颈间淡淡的疤痕,那是前世红线勒出的印记。

沈观的呼吸猛地一滞,掌心的痛突然变得尖锐,像有把刀在往肉里剜。他看着那枚毫无温度的机械核心,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前世的画面,他握着朱笔,在 “婚配契” 上落下名字,白鸢的机械核心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红光闪烁,而她眼里的绝望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喉结滚动了好几次,指尖的血珠滴在齿轮上,瞬间渗进缝隙,发出 “滋滋” 的消融声。“你不怕我……” 他想问 “不怕我害你吗”,想问 “不怕我重蹈覆辙吗”,可话到嘴边,却只剩破碎的几个字。

“怕你,就不会站在这里。” 白鸢打断他,抬眼望进他的眸子里。她的眼神很亮,像淬了光的刀,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那里有未散的痛楚,有对过往的芥蒂,更有她熟悉的执着,那是判官落笔时的坚定,是此刻他护着姐妹的决绝。“判官的笔能判人生死,”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却更清晰,“现在你的血,能写活希望。”

沈观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怀疑,只有全然的信任。他突然想起初见时,她举着剪刀对着他的喉咙,眼里满是警惕;想起记忆回廊里,她看着前世画面时的冰冷;想起刚才她提醒他权重的紧张。这些碎片在脑海里交织,最终凝成两个字:值得。

他不再犹豫,握着碎片的手稳如磐石,甚至比写主文时更坚定。鲜血顺着碎片往下淌,在机械核心的正中央落下,他借着血的濡湿,将最后一个 “由” 字的收笔重重落下。血字刚成,机械核心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赤红的光顺着齿轮纹路迅速蔓延,像给冰冷的金属注入了脉搏,原本暗沉的血锈竟在红光中渐渐变淡,齿轮转动的声音也变得轻快了些。

白鸢闷哼一声,身体微微晃了晃,机械核心的震动让她的五脏六腑都像被搅乱了,疼得她指尖发白。但她没后退,反而上前一步,伸手按住沈观的手腕。她的指尖带着机械的凉意,却很稳,按住伤口的力度恰到好处。“RedInfinity,” 她看着那些顺着红线蔓延的红光,轻声说,“这个名字不错。”

沈观看着她指尖沾染的自己的血,那抹红在她苍白的指尖格外刺眼,却又莫名和谐。他突然笑了,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却笑得真切:“发结的红,该断了。” 前世她总爱用红绳系发,那抹红是他眼里唯一的亮色,却也是他亲手系上的枷锁。这一世,该由他们自己,剪断那些该死的束缚。

白鸢的指尖顿了顿,然后轻轻 “嗯” 了一声,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进沈观的心湖,泛起圈圈涟漪。

“嗡 ——”

突如其来的低鸣震耳欲聋,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巨兽嘶吼,整个缓存井都开始剧烈摇晃,碎石从头顶的井口簌簌落下。沈观下意识地将白鸢护在身后,掌心的碎片抵住地面,稳住身形。他抬头望去,只见数据井深处的地面突然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黑色的雾气从缝隙里涌出来,带着冰冷的压迫感。

下一秒,一条百米长的黑蛇破土而出,庞大的身躯几乎填满了半个缓存井。它的身体由无数巴掌大的链节组成,每一节都在缓慢蠕动,表面刻着扭曲的 “债务” 二字,泛着油腻的黑光。蛇头巨大,头顶镶嵌着两个猩红的字,“资本”,沥青般的黑光从这两个字里散发出来,所过之处,空气都仿佛被凝固。它吐着分叉的黑信,信子上布满细密的倒刺,扫过之处,那些刚泛起红光的断红线瞬间被烧成灰烬,连一丝青烟都没留下, 这是系统防火墙的具象化形态,是规则与权力的化身。

“是‘资本防火墙’,比上次遇见的强十倍。” 白鸢握紧了手里的剪刀,声音紧绷。她上次在记忆回廊遭遇的防火墙,不过是条三十米的小蛇,而眼前这条,光是气息就让她的机械核心开始发出预警。

几乎同时,沈观掌心的血光突然暴涨,赤红的光芒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在半空凝聚成巨大的光团。光团炸开的瞬间,一条二十米长的赤蛇从数据丝中窜出,发出尖锐的嘶鸣。它的身躯由赤红红线拧成,鳞片是流动的 “自愿” 血字,每一片都在闪烁着红光,张口时喷出灼热的光团,将周围的冷空气瞬间烤得滚烫 —— 这是红线病毒的具象化,是谎言对抗规则的利刃。

“嘶 ——” 黑蛇被赤蛇的出现激怒,猛地甩动尾巴,巨大的链节撞在井壁上,发出 “轰隆” 一声巨响。井壁瞬间崩裂,碎石如雨落下,最大的一块石头足有磨盘大小,朝着白鸢砸来。白鸢侧身躲开,石头砸在地上,碎裂成无数小块,扬起漫天灰尘。

而赤蛇借着黑蛇甩尾的反弹之力,身体猛地扭转,像一道红色闪电,一口咬在黑蛇第七节链节上。“咔嚓” 一声,链节上的 “债务” 二字被赤蛇的獠牙咬得模糊,黑光瞬间黯淡了几分。

“强制重写!” 黑蛇头顶的 “资本” 二字突然亮起刺眼的红光,尖锐的嘶吼声震得人耳膜生疼。黑光顺着赤蛇的咬痕疯狂蔓延,试图将那些 “自愿” 血字抹去。赤蛇痛得剧烈扭曲,鳞片开始一片片剥落,化作红色光点消散在空气里。

沈观的掌心伤口突然迸裂,鲜血狂涌而出,顺着手臂往下淌,在地上积成一滩。他闷哼一声,眼前阵阵发黑,痛感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仿佛整个手掌都要被撕裂。但他死死盯着两条巨蛇缠斗的身影,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伤口里,“别急,等它咬上来。” 他对着赤蛇传音,声音因为剧痛而有些沙哑。

白鸢见状,握紧剪刀,目光锐利如刀。她知道沈观在等机会,而她要做的,就是为他创造这个机会。“我帮你牵制。” 她纵身跃起,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朝着黑蛇的七寸扑去。骨锯剪刀的刃口在月光下泛着银光,她手腕发力,狠狠朝着黑蛇的七寸砍去,那是所有蛇类的要害,即使是具象化的防火墙,也该有弱点。

“当” 的一声脆响,剪刀砍在链节上,竟被弹开。巨大的反震力让白鸢的手臂瞬间发麻,虎口裂开一道细小的伤口,鲜血滴落在剪刀柄上。但她没有退缩,落地后立刻再次跃起,朝着黑蛇的眼睛扑去。黑蛇被她的纠缠激怒,转头朝她猛扑,巨大的蛇头带着浓烈的黑气,仿佛要将她一口吞下。

沈观抓住这个机会,操纵着赤蛇缓缓垂下尾部,故意露出破绽 —— 尾部的鳞片松动了几片,“自愿” 血字的光芒也黯淡了几分,看起来像是因为之前的攻击而变得虚弱。

黑蛇果然上钩,注意力完全被白鸢吸引,根本没察觉到赤蛇的异常。它猛地转头,巨口狠狠咬住赤蛇的尾部,链节瞬间收紧,像一把铁钳,将赤蛇的尾部牢牢锁住。“强制重写” 的黑光顺着蛇身疯狂蔓延,赤蛇的鳞片一片片崩裂,化作红色光点,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纤细。

沈观的掌心传来钻心的疼痛,伤口已经被扯得更大,血肉模糊,连骨头都隐约可见。他咬着牙,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视线因为失血而有些模糊,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机会,来了。

“就是现在!” 沈观突然拔高声音,像一道惊雷划破夜空。掌心的血光瞬间暴涨,与赤蛇的红光连成一片,他的声音带着谎言实体化的力量,穿透漫天的黑气,清晰地传到黑蛇耳中,“你的强制,亦是自愿!”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整个缓存井仿佛静止了。赤蛇尾部的红光突然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血线,缠绕住黑蛇的巨口。而那些 “自愿” 血字顺着黑蛇的口腔钻进它的身体,与 “债务”“资本” 的黑光剧烈碰撞。

黑蛇的动作猛地僵住,链节上的 “债务” 二字开始扭曲、变形,像是被无形的手撕扯。紧接着,那些扭曲的字迹开始逐渐变化,一点点化作 “自愿” 二字,红光顺着链节的纹路迅速蔓延,所过之处,黑光节节败退。

下一秒,黑蛇发出凄厉的嘶鸣,声音里充满了痛苦与难以置信。它的链节开始疯狂咬合自己,从尾部到头部,一节节地啃噬着身体,它的逻辑被彻底倒转,“强制重写” 变成了 “自愿自噬”,规则的利刃最终刺向了自己。

“资本” 二字在红光中剧烈颤抖,最终崩裂成黑色粉末,像烟灰一样飘散。百米长的身躯在数据井中疯狂扭曲、崩解,链节一块块地脱落,砸在地上发出 “噼里啪啦” 的声响。最后,整个黑蛇化作漫天黑色数字雨,每一个数字都是 “0” 和 “1” 的组合,砸在地上后迅速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沈观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地,背部重重地撞在冰冷的井壁上,发出 “咚” 的一声。他大口喘着粗气,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牵扯伤口的痛感。掌心的伤口还在流血,血珠滴在地上,与之前的血滩融合在一起,形成更大的面积。

意识里突然弹出权重面板,红色的数字格外刺眼:权重 - 5%,当前 - 37%。

他看着黑蛇崩解的方向,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疲惫,却更多是释然与畅快。掌心的痛还在,权重的降低也意味着更危险的处境,但他赢了,用最 “扮猪吃老虎” 的方式,用谎言的力量,击溃了规则的化身。

白鸢走到他身边,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布条。那是她之前擦剪刀用的,还带着淡淡的草木香。她没有说话,只是小心翼翼地拉起沈观的手,避开伤口,开始为他包扎。她的动作很轻,带着机械核心的凉意,却异常温柔。

“疼吗?” 她问,声音比刚才柔和了许多。

沈观看着她低垂的长睫,笑了笑:“还好,比挨一刀轻。”

白鸢的指尖顿了顿,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带着一丝无奈,却又藏着不易察觉的关心:“下次别这么拼命。”

“不拼命,怎么还债。” 沈观轻声说,目光落在远处还在泛着红光的断红线,“也怎么护着你们。”

白鸢没再说话,只是加快了包扎的速度。布条缠绕掌心的力度恰到好处,既止住了血,又不会太紧。她知道,有些话不用说出口,彼此都懂。

黑蛇崩散的瞬间,半空突然亮起一道猩红的光,紧接着,一道巨大的光帘展开,占据了大半个夜空。光帘里映出清晰的画面,那是他们的前世,是沈观最不愿回忆的过往。

画面里,高台之上,沈观身着皂色判官服,腰束玉带,手里握着朱笔,笔尖沾着鲜红的朱砂。高台之下,白鸢被铁链锁着,跪在冰冷的地面上,颈间的红线被系得紧紧的,勒出深深的红痕。她的头发散乱,脸上沾着灰尘,却抬着头,目光直直地望着高台上的沈观,眼里没有泪,只有一片死寂的绝望。不远处,刀锯台泛着冷光,木屑里嵌着陈旧的血渍,几个穿着黑衣的人站在旁边,面无表情地等着。

那是沈观亲手判她 “婚配” 的场景,是他将她推向深渊的瞬间。

沈观的呼吸猛地一滞,下意识地别开脸,不敢再看。掌心的伤口仿佛又开始疼了起来,比刚才更甚,那是心理与生理的双重折磨。

白鸢却定定地看着光帘,眼神平静得不像在看自己的过往。她抬手握住骨锯剪刀,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瞬间清醒。刃口对准那道横跨半空的红线,光帘里的她还在挣扎,铁链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而现实中的她却异常平静,指尖的剪刀缓缓举起,手臂绷得笔直。

周围的空气仿佛静止了,连风声都停了下来。沈观下意识地抬头,看向白鸢,只见她的眼神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然后,她开口了,声音清晰而坚定,像在对前世的自己宣判,又像在与过去和解:

“我原谅的不是你,是被红线绑住的自己。”

“咔嚓 ——”

剪刀落下的瞬间,红线应声而断。没有想象中的消散,断口处的红光反而像活过来般,顺着断裂的线头缠绕盘旋,速度越来越快,形成一道红色的漩涡。红光越来越亮,刺得人睁不开眼,漩涡中心渐渐凝成一个完美的∞形,细碎的记忆碎片在结中闪烁,是上一世她系着红绳的发梢扫过他手背的触感,是这一世在记忆回廊里他为她挡下攻击的瞬间,是缓存井里他以血为墨时她担忧的眼神,是刚才她为他包扎伤口时温柔的动作。

∞结泛着温暖的红光,缓缓飘下,像一场迟来的自赎烟火,将整个缓存井都照得通红。

沈观下意识地伸手,那枚∞形吊坠落在他掌心,触感温热,不像金属,反而像有生命般,在他掌心轻轻跳动。他抬头望白鸢,只见她眼中的寒冰终于融化了一角,泛起淡淡的暖意,像初春的阳光,照进了他心底最阴暗的角落。

“余生,我还。” 这三个字他没说出口,却刻在了心底,随着血液流淌,融进每一寸肌肤。他知道,这不仅仅是对前世的救赎,更是对今生的承诺。

白鸢看着他掌心的∞结,突然笑了笑,那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笑得如此轻松,没有警惕,没有冰冷,只有释然。“它叫‘无烬结’,” 她轻声说,“断不了的,才是新生。”

沈观点点头,握紧了掌心的吊坠,温热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到全身,驱散了伤口的疼痛,也驱散了心底的阴霾。

血光萦绕的符文悬浮在沈观掌心,像一颗跳动的心脏,泛着淡淡的红光。符文上的 “强制→自愿” 字样在缓慢闪烁,每一次闪烁,都有细小的红光扩散开来。这是完整版的红线病毒,能全局替换 “强制” 与 “自愿” 的逻辑,持续时间 30 分钟,冷却时间 24 小时。而副作用的刺痛还在掌心蔓延,那是力量透支的后遗症,每一次心跳,都带着细微的痛感,提醒着他这份力量的沉重代价。

沈观看着符文,轻轻叹了口气。这不是胜利的勋章,而是反抗的武器,是用鲜血与疼痛换来的希望。

∞形红光吊坠躺在二人掌心,温热的触感在他们掌心间传递。吊坠表面的红光在缓慢流转,仔细听,还能听见细微的 “咔嗒” 声,与白鸢的机械核心共鸣。这是 “误会红线” 的断结,双人绑定,不可拆解,能抵消一次 “前世因果” 类攻击。沈观将吊坠递给白鸢,她却摇了摇头,示意他拿着。“你更需要它。” 她说,“你的前世因果,比我重。”

沈观没有拒绝,将吊坠戴在脖子上,温热的触感贴着皮肤,让他觉得无比安心。

远处突然传来系统崩溃的警报声,尖锐的 “滴滴” 声划破夜空,从剪刀塔的各个角落传来。沈观的意识里弹出系统提示,直播打赏通道的图标炸开黑烟,红色的 “崩溃” 二字格外刺眼。紧接着,幽都经济面板弹出,红色的数字飞速跳动,最终定格在 “损失 + 30%”。

更远处的观众席方向传来嘈杂的人声,虽然模糊,却能隐约听见 “系统有问题”“那些红线是假的”“我们被骗了” 之类的话语。真人观众开始质疑系统的权威性,那些被强制绑定的婚配、被压榨的债务、被操控的打赏,都成了质疑的导火索。

“这是卷三‘十八契’最好的铺垫。” 白鸢看着远处的火光,轻声说。系统的崩塌,从来都不是突然的,而是从人心的动摇开始。

沈观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锐利。他们要的从来不是暂时的胜利,而是彻底的反抗,是打破这该死的规则,让所有人都能真正 “自愿” 地活着。

21:45,沈观掌心的病毒符文突然熄灭,红光瞬间消退,只留下淡淡的灼痛感。

几乎同时,剪刀塔内传来此起彼伏的 “咔嚓” 声,像无数根线被同时剪断。七成红线在瞬间熄灭,原本泛着红光的丝线变得漆黑,然后断裂、消散。升降舱失去了红线的牵引,开始自由滑落,“轰隆” 的声响从塔底传来,那是升降舱撞击地面的声音。婚配锁纷纷崩裂,金属碎片散落一地,发出 “噼里啪啦” 的声响,那些被强制绑定的婚姻、债务、契约,在这一刻暂时失效。

就在这时,冰冷的系统广播突然响彻夜空,没有丝毫感情,像一把冰冷的刀,插进所有人的心脏:

“检测到 RedInfinity 病毒入侵,系统遭受严重破坏。启动『债务黑洞』紧急预案。

10 分钟后,黑洞将抵达坐标:剪刀春闺塔。

请所有负数权重者原地待命,等待回收。”

沈观猛地抬头,只见夜空已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黑色的漩涡正在飞速扩大,边缘的数字像锋利的牙齿般转动,发出 “滋滋” 的声响。漩涡中心是纯粹的黑暗,吞噬着周围的光线,连月光都被吸了进去,变成沉闷的呜咽。空气开始扭曲,远处的断红线被吸向漩涡,瞬间被撕成碎片,那是一张等着结账的巨口,带着毁天灭地的压迫感,要将所有 “负债者” 彻底吞噬。

白鸢的机械核心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红光闪烁,那是危险逼近的预警。但她没有丝毫慌乱,只是将沈观掌心的无烬结按得更紧了些。红光与血光交织,映亮了她坚定的眼神,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像一道光,刺破了漫天的黑暗:“那就选给我们看。”

选他们反抗的决心,选他们打破规则的勇气,选他们逆天改命的可能。

沈观握紧了掌心的无烬结,温热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到全身,与反抗的热血在体内冲撞。他看着白鸢坚定的眼神,突然笑了起来,笑声狂傲而决绝,盖过了黑洞的呜咽声。他拉住白鸢的手,掌心的伤口被扯得生疼,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动作。

“走,” 他纵身跃出缓存井,风灌满衣袍,二人的身影在黑色漩涡的背景下像两枚逆流的火种,“去把黑洞也写成自愿!”

白鸢没有犹豫,跟着他跃了出去。风声在耳边呼啸,黑色漩涡越来越近,压迫感几乎让人窒息,但她看着身边沈观的侧脸,突然觉得无比安心。

他们的身影朝着风暴中心冲去,身后是熄灭的红线与崩溃的系统,身前是吞噬一切的黑洞。但他们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燃烧的斗志与逆天的狂傲 ,哪怕前方是地狱,他们也要用文字,改写结局。

黑色漩涡越来越近,而那两枚逆流的火种,却越来越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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