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眯着眼,将许大茂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说道:“去那地方?路可不近,要一块大洋。”
许大茂一听,立马从黄包车上跳下来,讽刺道:“嘿!一个臭拉车的,蒙小孩儿是不是?”
车夫摇头,“那地方偏得很,道上也不太平!跑一趟,回来大半程都得空着车。最少给半块大洋。”
“早说半块嘛,害小爷白下来一趟!”许大茂没好气地嘟囔着,不情不愿地又重新上车。
何记饭庄,娄振华今天宴请东城分局的白局长,两个人要了一个包间。
几道菜上来,娄振华就端起一杯酒说道:“白局长,上次你儿子办满月酒,我正好去天津办事,没去成,我在这里给你赔罪了!”
白局长赶紧拿起酒杯,“咱们兄弟间不用那么客气。”
娄振华点头,“我今天也是受人之托,听说前几天你们那边死了几个人,这里面有我的一个司机,叫许富贵。他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件事啊?”白局长皱眉想了想,“你知道吗?死的那四个人里面,你认识两个!”
娄振华好奇地问道:“还有谁?”
“张晋你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还是我让你帮忙,才让他当上警察的。”
“张晋这人野心很大,能力却不行,这次出事也不算偶然。”
娄振华一拍脑门,说道:“对不住了,是我识人不明。那年,轧钢厂被小鬼子袭击,八十多人里只有三个跑了出来,那三个人里面就有张晋。他在小鬼子走了之后,就找到我,让我帮他去警局找一份差事,我也是觉得他不容易,就求了你。”
这时,李湘秀忽然推门进来,把一盘水煮鱼端上桌。
娄振华立刻停止了刚才的对话,等李湘秀出去,他才说道:“白局长尝尝这道菜,味道很好。本来我们轧钢厂也有个厨子能做这菜,可惜他现在一直在老家不回来,我就只能跑到这儿,来吃这一口了。”
李湘秀上完菜就出了门,却没走远,还偷偷站在门口偷听——她听见了鼓楼那边死人的事,知道这事和大丫姐有关,就留了个心眼。
白局长继续刚才的话题:“经过调查,这事可能是许富贵串通张晋,想绑架一个人,结果那人有好几个保镖。这四个人也是倒霉……”
“又是绑架,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娄振华说道。
“怎么还有上一次?”白局长问道。
娄振华摇头,说道:“这是家丑,我都不想提了。”
白局长继续说道:“我这次是看你的面子,把张晋算成因公殉职,还给他家赔了些钱。”
娄振华皱眉说道:“老哥,这次真是谢谢你了。”
“咱们哥们之间不用客气!其实我找你也有件事,我好朋友的一个孩子都十八岁了,天天游手好闲,你能不能帮他安排个工作?”
“小事一件,明天,你让他去办公室找我。”
后厨,李湘秀拉着陈大丫来到储物间,压低声音说道:“六号包厢娄老板和一个警察局长吃饭,说鼓楼死的人里面有个叫许富贵的,他才是主谋!”
陈大丫皱眉,“当时看见一个戴面具的,还觉得挺奇怪,就没摘下来看看,原来是他。他害我,难道就因为那天我打了他家孩子,这人心胸也太小了。”
双雄会赌坊门口,里面不时传来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叫喊声。
赌坊门口站着两个虎背熊腰的壮汉,个头接近一米九,一脸凶相。
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看见许大茂靠近,骂道:“小屁孩,滚远点!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许大茂壮着胆子说道:“嘿!你们不就是个赌场吗?别人能进,我为啥不能进?小爷我有钱!”他说着晃了晃口袋,里面立刻传出银元“哗啦哗啦”的碰撞声,“听见没?我是来找小耳朵谈笔买卖的。”
“滚!小耳朵也是你能叫的?赶紧滚!”大胡子说道。
许大茂心里明白,这是要“过路钱”。
他掏出两块大洋,一人一块塞过去。
两人掂了掂大洋,脸色稍缓,朝里面喊了一声:“张管事,有个小子要找咱们老大,你出来瞅瞅!”
被称为张管事的人是个四十来岁的瘦高个,他踱步出来,见是个半大孩子,不耐烦地挥手:“去去去,一边玩儿去!老大没空搭理你。”
许大茂又掏出两块大洋递过去:“张管事,我真有要紧事,要找小耳朵。”
张管事前两天刚输了一大笔钱,一见大洋,眼睛都乐开了花,语气也软了几分:“啥事?你先跟我说。能办,我替你传话;不能办,你赶紧滚回家。说好了,给出去的大洋可不退。”
许大茂听着这些难听的话,也不在意,他凑上前,压低声音说道:“不瞒您说,我爹被人害死了,现在就剩下我们一家孤儿寡母,我想替我爹报仇。我知道小耳朵仗义,他肯定不会不管我。”
张管事三角眼一翻,骂道:“小兔崽子,你少给我们老大戴高帽!说说,你的仇家是谁?有什么背景?”
“仇家是个十五六岁的丫头片子,没什么背景,就是家里有点钱。”许大茂故意把陈大丫的背景说得很简单,也没提陈大丫会功夫的事——他就是怕对方不接这活。
“你让我们绑完之后,想怎么处理她?”
许大茂咬牙切齿地说道:“把她绑了之后,最好……最好卖到窑子里去。”
张管事眯着眼想了想,说道:“就这事?用不着惊动老大,我就能帮你摆平。不过弟兄们出力,总得要些辛苦钱。”
“道上的规矩我懂,您开个价吧?”许大茂模仿大人口气说道。
“眼下风声紧,最少得这个数。”张管事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大洋?”许大茂倒吸一口凉气,“管事大哥,我爹刚过世,家里实在困难,可这仇我又不能不报!您行行好,便宜点,我最多能凑出五十块,您看行不?”
张管事摇头:“八十块,少一个子儿,这事都办不了。”
许大茂一咬牙:“八十就八十!”
张管事眼睛一眯:“做这种掉脑袋的买卖,得先给钱。你带钱了没有?”
许大茂摇头:“我先给您十块大洋当定金,事成之后再给剩下的。”
“滚蛋!小兔崽子,你心眼还不少!”张管事骂道。
“您要是去绑人,那要先认准她的人,再想好在哪儿下手,您派个人跟我去,我把一半钱给他。剩下的钱,等事成之后我肯定给。不然,您都知道我家在哪儿了,我还能跑了?”
“小王八羔子,你倒还挺懂行。知道厉害就好。”张管事把许大茂领到一个小房间,独自出去找人。
张管事找到小耳朵的弟弟连虎——这人能打架,却没脑子。
经张管事一番撺掇,连虎很快就同意做这一单买卖。
“那孩子还在外头等着,您打算让谁接这活儿?”张管事问。
“这事简单,你派二牛去办就行。”连虎说道。
张管事当即找到二牛。
二牛长得黑瘦,名字有点名不副实,根本没有一点牛的样子,人倒是挺机灵,身手也不错,就是特别好色,三天不逛窑子,就难受。
张管事把二牛叫到一边,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二牛说道:“不就一个丫头片子?等老子玩几次,再把她卖到窑子里去。”
张管事说道:“你小子得随机应变,先跟那丫头两天。要是她有背景,就别动手,直接从那小子那儿拿了钱,再把他绑了卖到小煤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