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北平站的门房里,马三正百无聊赖地趴在窗台上,透过蒙着薄霜的玻璃,有一搭没一搭地打量着胡同里来往的行人。
寒风卷着雪沫子“啪嗒”打在窗上,屋内的沉闷更显浓重,直到一个牵着骆驼的佝偻身影再次闯入视线,他才陡然精神了几分——这人居然又回来了!
马三心里“咯噔”一下,瞬间绷紧了神经,立刻拔出腰间的盒子炮,“哗啦”一声推开门冲了出去,大步拦在老人身前。
“喂,土老帽!你在这胡同里转了两趟了,到底想干啥?”他语气很冲,眼神里满是警惕。
老人满脸沟壑纵横的皱纹,眼神看着有些呆滞,嗓子沙哑得像蒙了层灰:“俺是冯国权的三叔,他娘说他在四九城弓弦胡同5号干活,可俺找了半天也没找着,你能帮俺指个路不?他娘给带了些家乡土产,托俺捎给他。”
马三听他说得有模有样,连站长的名字都没说错,语气稍稍缓和了些,却仍带着怀疑:“就你这样,还认识我们站长?要带的东西在哪,拿出来我看看。”
“就是些不值钱的土产。”老人说着,慢慢弯下腰,卸下骆驼背上绑着的大布袋。
袋子落地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看着分量不轻。
他又补充道:“麻烦你转告冯国权,俺住前门十里香大车店,叫冯满堂。要是有啥事儿,或者有啥东西要捎回去,就去那儿找俺,俺三天后就走了。”
马三这下不敢怠慢,连忙换上笑脸:“刚才是为了站里安全,多问了几句,您别见怪。您放心,话我一定带到,东西呢!我先收下,等站长回来,我立刻转交。”
“好,那多谢你了。”老人点点头,转身牵着骆驼,一步一步慢慢离开。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消失在胡同尽头。
马三抱着布袋回了屋,心里却直打鼓:万一这老头真跟站长沾亲带故,回头在站长面前告自己一状,这饭碗可就保不住了。
他忍不住解开袋口,往里一瞅,里面果然是些土产——红莹莹的大枣、黄澄澄的黄馍馍,还有一大块硬邦邦的切糕,看着没什么异样。
他随手拿一颗大枣塞进嘴里,又抓了两把放进兜里,刚想把袋子重新扎好,就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冯站长风尘仆仆地走进来,马三顿时慌了,赶紧把嘴里没嚼完的大枣咽下去,快步迎上前:“站长!刚才有个自称您亲戚的人来送东西,还说让您有空去前门十里香大车店找他。”
冯站长眉头一拧,沉声道:“他说他是我什么人?”
“说是您二叔,不!是三叔!”
冯站长心头猛地一震,脸色微变,追问道:“那人多大岁数?”
“看着有五十岁吧!”
“糟了!这他妈肯定不是好东西!”冯站长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没露出来,只淡淡说道:“你把袋子送到技术处,让他们检查一下,我出去还有点事。”
说完,他不等马三回应,已经像兔子似的冲出门,撒腿就往胡同口跑。
马三抱着布袋,愣了几秒,嘴里嘟囔着骂道:“就一点土特产,还用得着检查?瞎折腾!”他气哼哼地走出门房,往技术处走去。
可他刚走没几步,一声巨响突然撕裂了天空——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火光裹挟着浓烟冲天而起,整座军统北平站瞬间被掀翻了一半。
砖瓦碎片像雨点似的四处飞溅,
废墟里,很快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不远处的一个破旧院子里,一个中年人,把一百块大洋塞进赶骆驼的老头手里,语速飞快:“你的骆驼别要了,赶紧出城,晚了就来不及了。”
老头攥着大洋,手都在发抖,他快速把钱揣进怀里,拔腿就跑,脚步轻快得,根本不像刚才那个“呆滞”的老人。
中年人看到老头跑远了,他则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很快就融入到人流之中。
另一边,何雨柱这几日可算是遭了大罪。
卡车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颠簸,他觉得肠子都快被颠得移了位。
寒冷更是无孔不入,冷风从车篷的缝隙里钻进来,像细针似的扎在身上,冻得人骨头缝都疼。
他不停变换坐姿,一会儿蜷缩成团,一会儿伸直腿,最后实在熬不住,干脆跳下车,跟在卡车后面跑一段,让冻僵的筋骨活动活动。
开车的刘营长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小子这点苦都受不了,要是当了兵可怎么办?我们当年打仗,在雪地里一趴就是几个小时,动都不能动。你这还有‘软座’坐呢!”
何雨柱喘着粗气爬回车上,搓着冻得发红的手,苦着脸问:“刘营长,这个破车,怎么连暖风都没有?”
“军车哪有有暖风的,有暖风的都是大人们做的小轿车。”刘营长显然把何雨柱当成啥也不懂的土鳖了。
“好吧!那下一站在哪儿停啊?再这么走下去,我这小身子骨都要被折腾散架了。”
刘营长神秘地笑了笑:“再有一天,我们车队就到我的家乡淮安了,咱们在那儿休整一天,我请你吃最地道的淮扬菜。”
“在你家休息一天?那太好了!”何雨柱瞬间来了精神,眼睛都亮了,“淮安有啥好吃的?我这人可是个吃货。”
刘营长掰着手指头数起来,如数家珍:“淮扬菜可是四大菜系之一,软兜长鱼、平桥豆腐、蟹粉狮子头、大煮干丝……保管让你吃得连舌头都要吞下去!”
何雨柱撇撇嘴,心里嘀咕:也就狮子头还凑合着能吃,其他的都太寡淡,不合自己的口味。他话锋一转,问道:“刘营长,你家是不是当地的大财主啊?”
刘营长笑着摇头:“算不上。之前小鬼子闹得凶,家里存的钱都被抢光了,就剩下点田地。”
“除了你,你家里是不是还有当官的?”何雨柱又问。
“我还有个哥哥,在南京国防部做事。家里还有个弟弟,跟你年纪差不多,皮得很,没人管得住。”
何雨柱又熬了一天,直到下午两点,卡车终于驶入了一个典型的江南水乡村落。
白墙黛瓦的民居沿着河岸排开,小巧的石桥横跨在流水之上,透着古朴雅致的韵味。
村子规模不小,就坐落在大道边上。
一行人把车开进了刘营长家的祖宅,刚下车,就受到了刘家全家人的热情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