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巷,云吉班,暖阁中炉火正旺,仿佛和外面的严寒是两个天地。
郑德刚和小翠姑娘刚亲热完,就听到外面有侍女轻声说道:“赵先生来啦,正在客厅等您呢!”
郑德一听,赶忙从床上蹦起来,在小翠姑娘的帮忙下,匆匆忙忙穿好衣服。
赵大头正坐在黄花梨木椅上,捧着盏热茶,见他出来,忙放下茶盏起身。
“怎么样了,店砸了吗?”郑德问道,顺势在赵大头旁边坐下。
“小耳朵把事情办砸了,”赵大头摇头,他带了三十多人去,反倒被对方打伤十几个,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赵兄,接下来怎么办?这口气可不能不出啊。”郑德有点气急败坏。
“兄弟,别急,听我慢慢说,”赵大头眼中闪过一抹凶光,“小耳朵虽然折了人手,我却得到了一个大消息。现已确定,那两人就是杀我大哥的真凶!我找娄半城报仇,找小鬼子报仇,万万没想到,真凶竟然是那个肉票和他的师傅!”
郑德刚眼神微凝,意识到何雨柱已非他一人之敌,而是两人共同的仇人,赵大头已经和自已然紧紧绑在同一战船上。
“你要亲自出马?若有需要,我可向我岳父讨几位高手。”郑德主动请缨。
赵大头沉默片刻,摆了摆手:“暂且不必。既已决定动手,就必须斩草除根,连他家的饭庄一同铲除,决不能留下活口。”
“无毒不丈夫,要做就做绝!”郑德刚添油加醋。
赵大头捻着手指,思索片刻后说道:“那小子和他师傅都是硬茬,一人能打十几个,光靠冷兵器恐怕难以拿下,得用上‘热家伙’才行。”
“大哥,有件事得提请您,”郑德压低声音,“那小子住的是居民区,若您带几十人持枪硬闯,动静闹大了,我也压不住。眼下沈世昌正盯着我,把‘五子登科’的账全扣我头上,还向戴局长打了报告。”
“你不妨也给他炮制一些黑料!我就不信他没把柄!”赵大头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此计甚妙,听说他接管日本轧钢厂之际,就和娄半城有不清不楚的勾当。我们相互揭发,到头来这事儿恐怕就难以说清了。”郑德仿佛觅得破局之法。
赵大头凝眉沉思一会,说道:“我们可以带上枪,非到迫不得已不用。挑凌晨两三点钟,趁人熟睡的时候动手。”
“你今晚就要行动?”郑德出言询问。
“不急,要有周密计划。”赵大头摆手。
郑德凑近些,声音压得更低:“大哥,咱们私吞逆产的事被捅到了上面,最近我岳父正在打点,收效甚微,有高人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让他运作一下,来四九城当市长。要是他能过来,我们的事就是小事。不过,上下打点花费可不少,让我筹措二十万大洋,赵大哥可有法子?”
赵大头嘬了下牙花子:“我最多能挪出三万到五万大洋,再多也没有了。”
“五万大洋肯定不够,”郑德苦笑,“我岳父都开口了,最少也要凑足十五万。这如何凑得齐?”
“十五万?”赵大头倒吸一口冷气,“就算把妓院、赌场、烟馆全卖了,也凑不出这个数!”
“岳父的一位外国朋友给他出了个主意,说印些假法币,投到四九城市场上…”
赵大头一口否决:“如今市面上大买卖只认大洋!法币也就百姓买菜用,都不敢拿着过夜。二十万假钞怎么花出去?”
郑德说道:“这个事上面已经表态了,政府要强制推行法币,要让那些有大洋和黄金的必须去银行交换,不听话,就抄家!”
“这还不乱套!”赵大头担忧道。
“要是我岳父来四九城做官,这活还不是我们的。相反,我们这次‘接收’捞了油水!都要吐出去!”
赵大头陷入沉思。
地安门杂货店的门被推开,老周一脸疲惫地走了进来。
沈文清见状,赶忙迎上去,递上一杯热茶。
“累坏了吧!快进屋歇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沈文清轻声说道。
老周摇了摇头,神情严肃地说:“上级指示我们,要与一位名叫刘小华的博士取得联系。他在美国时,曾与我们的一位同志生活过一段时间,对我们的印象不错。这件事,本来是委派另外一个同志来做,可他一直没有什么进展。总部收到南京方面传来的消息,国府那边在研制特殊炸药方面,遇到了瓶颈,想让刘晓华去帮他们,他有些犹豫不决。这也证明刘小华这个人的政治立场是倾向我们的。”
沈文清皱起眉头,分析道:“照此情形来看,他的身边恐怕早已被军统布下天罗地网。我们若贸然前去接洽,势必会引发问题!”
老周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焦虑地思索着对策。
两人对这件事有点一筹莫展。
与此同时,柳如丝公馆的大门被叩得震天响。
萍萍披衣起来,不耐烦地拉开门闩。
门外是个二十出头、涂脂抹粉的姑娘,她冻得脸色发青,气喘吁吁道:“我有急事见小姐!”
萍萍认出是眼线春桃,侧身让她进来:“小姐在楼上,直接去吧。”
春桃灌下柳如丝递来的热茶,缓过气急忙道:“今晚赵大头和郑德密会,他们已经不是说说而已,已经要行动了…还有我还听到一个大消息,郑德的他岳父正在上下打点,想来四九城当市长…我借口身子不适溜出来报信,得赶紧回去。”
“有时间找萍萍领100大洋,赶紧先回吧。”柳如丝果断说道。
春桃匆匆离去。
柳如丝思忖片刻,拿起黑色电话拨通一个号码:“王营长,派些人守住何记饭庄、南锣鼓巷95号…有人要动手,对方有二百多人…”
“是,小姐!”电话那头应道。
柳如丝放下电话,下楼找到萍萍:“你带个警卫,立刻去南锣鼓巷95号找柱子,把这事告诉马上他。就说我已派人守住三处地方,问他有何打算,速去速回。”
萍萍坐车赶到南锣鼓巷,重重叩响院门。
阎埠贵披着旧棉袄慌慌张张出来,见是个陌生姑娘,嘟囔道:“哎呦喂,这都什么时辰了…”
萍萍冷声道:“我有急事找何雨柱!”她眼神凌厉,腰里还插着盒子泡,吓得阎埠贵一哆嗦,忙引路道:“这就带您去,这就去。”
何雨柱闻声疾步出来,见是萍萍,立刻道:“稍等,我披件衣服。”
阎埠贵缩在一旁偷眼打量。
何雨柱穿好衣服,顺手抓了一大把法币塞给他。
阎埠贵顿时眉开眼笑,迭声道:“柱子够意思!够意思!”
何雨柱没理他,和萍萍走出院子来到车上。
萍萍说道:“小姐已派兵守住你家,饭店和你师傅家,她问你有何打算?”
何雨柱沉吟道:“师傅和店里麻烦小姐费心,我家不必留人,我自己守得住。”
萍萍点头,转身坐车离去。
寒夜里,何雨柱独立院中,呼出白气凝成寒霜。
他深知郑德已非除不可,可想到如今有柳如丝介入,若自己动手杀郑德,日后和柳如丝反目成仇,这便是现成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