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三洞府内,难得的灯火通明,人气盎然。
几张蒲团随意摆放,中间是一壶袅袅生烟的灵茶。杨毅坐于主位,两侧分别是大师兄陆鸣渊,以及柳菲菲、赵乾等数位主峰真传弟子。甚至还有几位平日里较为低调、但实力不俗的内门精英不请自来,安静地坐在外围。
这与杨毅刚入宗门时,主峰弟子们或明或暗的排斥与审视,已是天壤之别。实力,永远是赢得尊重最直接的方式。
“杨师弟,你那一手混沌化万法的神通,当真是神乎其技。”陆鸣渊品了一口灵茶,语气中带着真诚的赞叹,再无半分试探之意,“当日听闻西域战况,我等皆是心驰神往。化神中期巅峰的凌天,竟挡不住你一招。只怕如今我这大师兄的位置,也该让贤了。”他话语中带着些许自嘲,却也豁达。
柳菲菲美目流转,好奇地问道:“杨师弟,你那掌心浮现的青莲,究竟是何种功法?我观其道韵,似乎并非纯粹的剑道,倒像是蕴含天地至理?”
众人闻言,皆竖起耳朵。这也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杨毅微微一笑,并未直接回答功法来历,只是斟酌着说道:“柳师姐好眼力。此乃我偶有所得,于混沌中观想一点生机,化生青莲。其意不在攻伐,而在净化与演化。万法皆由道生,若能明悟本源,或许便能窥见一斑。”
他说的玄奥,却点出了关键——道之本源。这已是在分享修行理念,而非具体法门,显得大方又不失分寸。
众人闻言,皆陷入沉思。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具体的招式技巧固然重要,但更关键的却是对“道”的理解。杨毅这番话,无疑给了他们不小的启发。
赵乾虽然脸色依旧有些别扭,但也忍不住开口:“杨……杨师兄,你那肉身之力,似乎也远超同阶炼体士,莫非另有炼体秘法?”他终究是服软了,喊出了“师兄”二字。
杨毅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赵师弟过誉了。不过是些打熬气力的笨功夫,辅以些许机缘罢了。”《祖龙经》之事,自然不能外泄。
一时间,洞府内气氛融洽,众人就修行疑难、剑道感悟、乃至修真界见闻畅所欲言。杨毅虽言语不多,但每每开口,皆能切中要害,令众人获益匪浅。他见识之广博,对大道理解之深刻,让在场这些心高气傲的天骄们,真正心生敬佩。
这一刻,他们才真切地感受到,这位小师弟的格局与境界,早已超越了同辈,甚至隐隐有了宗师气度。一种以杨毅为核心的、微妙的向心力,正在这群神剑宗未来栋梁之间悄然形成。
…
与此同时,远离主峰喧嚣的功德殿深处。
一间布满尘埃、堆满古老卷宗的静室内,一位身着灰袍、面容枯槁得如同老树皮般的老者,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睛浑浊不堪,仿佛经历了无尽岁月。
他便是功德殿那位最为神秘、几乎从不露面的守经长老——墨渊。宗门内甚至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具体名号。
此刻,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却穿透了层层殿宇与空间,遥遥“望”向了甲三洞府的方向,精准地落在了杨毅身上。
洞府内灯火通明、英才汇聚的景象,似乎并未引起他太多波澜。然而,当他的神识拂过杨毅身上那若有若无的混沌气息,以及潜藏极深的一丝龙族威严时,他那古井无波的心境,竟泛起了剧烈的涟漪!
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激动,在他干枯的指尖颤抖。
“像……太像了……”他无声地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尤其是那骨子里的不屈,和那份隐而不发的霸道……杨玄,林青璇……是你们的儿子,没错……”
尘封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那是数千年前的往事,一段交织着热血、情谊与无尽遗憾和仇恨的岁月。他曾与杨毅的父母,杨玄与林青璇,并肩作战,探索秘境,情同手足。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一场针对混沌灵体的阴谋,导致杨玄夫妇重伤遁走,生死不明,而他,也因重伤隐退,苟活于此,守着这功德殿,看似了却残生,实则在等待……等待一个可能永远也不会出现的希望。
如今,这个希望,似乎出现了!
他看着杨毅,如同看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欣慰与复杂。但很快,欣慰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情绪所取代——那是积压了数千年的血海深仇!
“玄天门……‘暗殿’……”墨渊的眼中闪过一丝刻骨铭心的恨意,“你们夺我挚友,毁我道途……这笔债,该还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带着这无尽的遗憾和仇恨,最终埋骨于此。但杨毅的出现,让他死寂的心重新燃起了火焰。此子天赋异禀,身负混沌,气运滔天,成长速度更是惊世骇俗!他,或许就是那个能揭开当年真相、为杨玄夫妇讨回公道、甚至完成他们未竟之业的最佳人选!
“孩子……你还不够强,远远不够……”墨渊低声自语,“但没关系……老夫这把老骨头,还有些用处……有些东西,是时候交给你了……”
他缓缓抬起枯瘦的手,摩挲着身边一卷被禁制层层封印的暗金色皮卷,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那里面,不仅记载着一些惊世骇俗的秘辛,更藏着一份连剑无涯都不知道的、关于杨毅父母失踪前最后去向的线索!
他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将这份沉重的“礼物”,交到杨毅手中。这不仅是传承,更是一份责任,一把复仇的钥匙。
夜色渐深,甲三洞府的灯火依旧明亮,年轻天才们的论道之声隐隐传出,充满了生机与希望。
而功德殿深处的老人,则在无边的黑暗与沉寂中,默默规划着如何将这份希望,引向那条注定充满荆棘与烈火的复仇之路。一段尘封已久的仇恨,即将因杨毅的崛起,而再次搅动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