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擒获神秘刺客的惊魂一幕,让赵云和蔡琰彻底意识到,“云琰纸坊”已经成了洛阳城权力漩涡中的一个焦点。他们不再仅仅是一个成功的商号,更是一个被多方势力觊觎、承载着信息与人脉的特殊节点。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之前因生意成功带来的喜悦。
审问那名刺客的过程极其不顺利。无论赵云如何威逼利诱,甚至蔡琰试图以理相劝,那刺客都像一块顽石,咬紧牙关,一言不发,只用一双充满怨毒和决绝的眼睛瞪着他们。显然,这是一名受过严格训练的死士,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师姐,问不出来!这厮就是个哑巴!”赵云气得在柴房外直转圈,“要不……用点刑?”
蔡琰摇摇头,面色凝重:“不可。用刑也未必有效,反而可能留下把柄。此人来历绝不简单,其背后主使,能量惊人。我们若私自用刑,万一走漏风声,对方正好借机发难。”
“那怎么办?总不能放了吧?”赵云急道。
“当然不能放。”蔡琰沉吟道,“先将他秘密关押,严加看管,对外封锁消息。我们要利用这段时间,查明他的来历,更重要的是,加强防备,应对可能接踵而来的报复或试探。”
两人商议后,决定将刺客转移到纸坊新扩建区域的一处极其隐蔽的地窖中,由赵云亲自挑选的几名绝对忠心的护院轮流看守,饮食由专人负责,隔绝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处理完刺客的麻烦,更大的压力来自外部。少府监孙主簿那边,几乎是隔三差五就来催促“宫廷定点采购”协议的签署,话里话外透着“这是王少府给的天大面子,别不识抬举”的意味。卫家也派人送来更丰厚的“赔罪礼”,姿态放得更低,但那种刻意讨好的样子,反而让人更加警惕。
蔡琰以“兹事体大,需谨慎斟酌,且坊中近日杂务繁多”为由,将少府监的事情暂时拖了下来。对卫家的礼物,则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表明“前事已了,无需再提”的态度。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这种高度紧张的氛围中,一份意外的请柬,送到了“云琰纸坊”。
这天上午,一位身着儒衫、气度不凡的中年文士,乘着一辆朴素的马车来到店前。他并未进入店内,而是让随从将一份制作精美、散发着淡淡檀香的信函,恭敬地递给了柜台后的蔡琰。
“蔡令史安好。”文士微微拱手,“在下姓顾,忝为蔡中郎(蔡邕)府上西席。奉家主之命,特来送上请柬。三日后,蔡府将举办一场文会,以文会友,家主久闻令史才名,特命在下诚邀令史拨冗莅临。”
蔡邕!蔡琰的父亲!
蔡琰接过那份沉甸甸的请柬,心中波澜骤起!父亲蔡邕,当世大儒,博学多才,但因性情刚直,得罪宦官,曾被流放,近年来才被召回洛阳,担任议郎,虽官职不高,但在士林中威望极重。父女二人因种种原因,关系并不亲密,甚至有些疏远。父亲为何会突然邀请自己参加文会?
她打开请柬,只见上面用熟悉的、苍劲有力的笔迹写着:“琰儿如晤:闻汝造纸有成,名动洛城,为父心慰。三日后寒舍小聚,文士云集,盼汝前来,一展才学,勿负所望。父邕字。”
言辞虽简,却透着一股难得的认可和期待。
赵云凑过来一看,也吃了一惊:“蔡……蔡公?师姐,你父亲请你?”
蔡琰点点头,心情复杂。父亲一向看重经史诗文,对“奇技淫巧”的造纸术并不十分认同,如今竟主动相邀,还提到“造纸有成”,这其中的意味,耐人寻味。
“蔡姑娘,”那顾先生又道,“家主特意交代,此次文会,亦有几位宫中贵人、朝中同僚莅临,关乎文教大事。令史之纸,乃文脉所系,届时或可一展所长。” 他话中有话,暗示此次文会非同寻常。
送走顾先生,蔡琰拿着请柬,久久不语。
“师姐,你去吗?”赵云问道,“这节骨眼上,蔡公突然相邀,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蔡琰沉思片刻,道:“父亲为人耿直,虽与我不睦,但绝不会害我。他既然亲自下帖,且言明有宫中贵人与朝中同僚,此会必然重要。于公于私,我都应当前去。”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况且,如今局势微妙,各方势力都将目光投向我们。父亲此次文会,或许正是一个契机,一个让我们能更清晰地看清局势,甚至……主动融入某个对我们有利的圈子的机会。总好过在此被动挨打。”
赵云想了想,觉得有理:“也是!老是躲着也不是办法!说不定能在文会上认识些真正的大人物,以后也好有个照应!”
“不过,”蔡琰提醒道,“文会之上,龙蛇混杂,我们需谨言慎行,步步为营。尤其是你,赵师兄,若同去,切莫冲动。”
“放心吧师姐!”赵云拍着胸脯,“我到时候就当个哑巴护卫,绝对不给你惹麻烦!”
蔡琰的父亲蔡邕,这位久违的至亲,在这个关键时刻发出的邀请,如同一根抛向在风浪中挣扎的“云琰纸坊”的绳索。抓住它,或许能攀上更高的平台,获得庇护;但也可能,会因此被卷入更深的漩涡。
三天后的蔡府文会,注定不会只是一场风花雪月的雅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