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少府监达成那份“城下之盟”后,“云琰纸坊”表面上进入了一段相对平稳的时期。宫廷的大额订单虽然利润被压榨得所剩无几,但毕竟稳定,保证了纸坊的基本运转和工匠们的生计。靠着其他商业订单和高端“精笺”的利润,纸坊总算还能维持扩张和发展的势头。
赵云和蔡琰也借此机会,沉下心来,按照荀攸“藏拙固本”的策略,默默积累实力。蔡琰更加专注于造纸技术的深层研究和兰台的公务,试图在文士圈中建立更牢固的声望;赵云则一边打理生意,一边凭借武官身份,与洛阳城的中低层武官、江湖人士交往,编织着一张实用的关系网。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表面的平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首先发难的,是那些在招标中落败或利益受损的竞争对手。尤其是几家背景深厚、原本志在必得的纸行,对“云琰纸坊”恨之入骨。他们不敢明着对抗有杨彪隐约支持的“云琰纸坊”,便开始在暗地里使绊子。
一时间,市面上出现了大量仿冒的“云琰纸”,纸质低劣,却打着云琰的标记,以低价倾销,试图扰乱市场,败坏云琰的名声。更有甚者,一些地痞流氓开始时不时地在纸坊巷附近转悠,骚扰来往客商,或者趁夜往纸坊门上泼粪、砸窗户。
赵云不得不分出大量精力来应对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他带着纸坊的护院伙计,日夜巡逻,亲自抓获了几批捣乱的地痞,扭送官府。又联合王捕头等人,严厉打击售卖假货的奸商。虽然麻烦不断,但好在赵云武艺高强,人脉也渐渐铺开,这些骚扰尚在可控范围内。
更让赵云和蔡琰警惕的,是来自官方的、更隐形的压力。
少府监那边,虽然达成了协议,但张让显然并未真正放过他们。那个负责“定期抽查”的少府监官员,每次来都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不是说纸张厚度不均,就是嫌晾晒时间不够,变着法地想找茬罚款。虽然每次都被蔡琰用严谨的工艺记录和标准驳斥回去,但不胜其烦。
更诡异的是,税务衙门的人也来得比以前更勤快了,账目查了一轮又一轮,虽然查不出什么问题,但那种被时刻盯着的压迫感,让人喘不过气。赵云心里明白,这肯定是张让打了招呼,故意给他们添堵。
“他娘的!这老阉狗,明的不行就来阴的!”一次送走税务司的胥吏后,赵云气得直骂娘,“天天这么查,耽误多少功夫!”
蔡琰蹙眉道:“这是张让在消耗我们的精力,让我们疲于应付。我们需沉住气,账目务必清晰,不留任何把柄。同时,也要想办法缓解这些压力。”
她再次想到了杨彪。虽然不愿过度依赖,但眼下似乎只有杨彪的声望能一定程度上震慑这些小鬼。她通过荀攸,委婉地向杨彪表达了目前的困境。杨彪虽未直接干预,但似乎在某些场合表达了对“苛察扰民”的不满,此后,税务衙门的骚扰果然稍微收敛了一些。
然而,最大的威胁,始终是那个神秘莫测的“凤鸣”。
自上次弹劾威胁之后,“凤鸣”似乎沉寂了。但赵云和蔡琰都不敢掉以轻心。他们捐官、应对招标、结交杨彪,这一系列动作,必然都在“凤鸣”的监视之下。这个组织就像一条隐藏在阴影中的毒蛇,耐心极好,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是致命的杀招。
这天夜里,赵云在纸坊值夜。月上中天,万籁俱寂。他提着灯笼,在院子里巡视。走到后院墙角时,忽然感觉墙头似乎有黑影一闪而过!
“谁?!”赵云厉声喝道,同时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短刀。
没有回应。只有夜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赵云警惕地跃上墙头,四下张望,只见月色清冷,巷子空旷,并无半个人影。
“难道是眼花了?”赵云嘀咕着,跳下墙头。但他心里却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如此真实。
他回到屋里,将此事告诉了还未歇息的蔡琰。
蔡琰听后,脸色凝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恐怕是‘凤鸣’的人。他们在提醒我们,他们一直在盯着。”
“这帮阴魂不散的家伙!”赵云恨恨道,“到底想干什么?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蔡琰沉思道:“他们或许在等待。等待我们犯错,等待我们与某方势力冲突到不可开交,或者……等待某个他们需要的时机。我们的造纸术,还有师父传授的……那些东西,对他们一定有特殊的价值。”
两人商议后,决定进一步加强戒备。赵云增派了夜间巡逻的人手,并在院墙周围设置了一些简易的警示机关。蔡琰则开始秘密整理和备份核心的造纸技术和一些重要的笔记资料,做好最坏的打算。
就在这种外有明枪暗箭、内有隐忧重重的紧张氛围中,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同惊雷,再次打破了短暂的平静——
大将军何进,在府中遇刺身亡!凶手是十常侍派出的宦官!
消息传来,整个洛阳瞬间陷入了极度的恐慌和混乱之中!何进的部下袁绍、曹操等人率兵攻打皇宫,声称要诛杀十常侍,为将军报仇!宦官集团则挟持了皇帝和刘辩,据守皇宫,负隅顽抗!
洛阳城内,杀声四起,火光冲天!宦官与外戚的火并,终于全面爆发!
这场突如其来的政变,将所有人都卷了进去。刚刚稳住阵脚的“云琰纸坊”,也被这滔天巨浪瞬间吞噬!乱兵、溃卒、趁火打劫的暴徒充斥街头,纸坊岌岌可危!
“师姐!怎么办?!”赵云手持铁枪,看着窗外乱象,焦急万分。
蔡琰脸色苍白,但眼神决绝:“紧闭门户!所有工匠伙计撤回内院!赵师兄,你带人守住大门!无论如何,要撑过去!”
乱世之中,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云琰纸坊”的生存之战,在这一刻,进入了最残酷、最血腥的阶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