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琰纸坊”的生意一天比一天红火,原本僻静的纸坊巷,因为这些络绎不绝的顾客,竟也显出几分热闹来。赵云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既要招呼前店,又要帮蔡琰打理后院的工坊,累是累了点,但看着钱匣子一天天变满,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
然而,正如蔡琰所料,生意好了,麻烦也就跟着来了。
最先坐不住的,是附近几家同行。
洛阳西市一带,除了“云琰纸坊”这种新开的小作坊,还有几家经营多年的老字号纸铺,比如“张记纸行”、“王记纸庄”等。这些铺子规模大,门面阔气,背后或多或少都有些背景,平日里垄断着西市大部分的纸张供应,价格也一直居高不下。
起初,他们对巷子里新冒出来的“云琰纸坊”根本没放在眼里。一个藏在犄角旮旯的小破店,能掀起什么风浪?
可渐渐地,他们发现不对劲了。自家的熟客,尤其是那些对价格敏感、对纸张质量又有一定要求的文人、小吏,开始减少了。一打听,才知道都跑到那个新开的“云琰纸坊”去了!说什么纸又好又便宜!
“张记纸行”的张大掌柜,是个五十多岁、留着山羊胡的精瘦老头,此刻正坐在自家铺子的太师椅上,听着伙计的汇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掌柜的,这个月咱们的麻纸销量,比上个月少了快三成!好几个老主顾都说……说咱们的纸又贵又糙,不如那‘云琰纸’……”伙计小心翼翼地说道。
“啪!”张大掌柜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乱晃,“放屁!什么狗屁‘云琰纸’!一个不知道从哪个山沟里冒出来的野路子,也敢在洛阳撒野!他那纸能好到哪去?定是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压低价格,扰乱市场!”
“王记纸庄”的王胖子掌柜也差不多,他气得脸上的肥肉都在抖:“查!给我查清楚那家店的底细!看看是谁在背后撑腰!敢动老子的奶酪,活腻歪了!”
几家纸铺的掌柜一合计,觉得不能任由“云琰纸坊”这么发展下去了。必须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于是,一场针对“云琰纸坊”的暗流,开始涌动。
这天上午,赵云刚送走一位买纸的老主顾,正低头整理柜台,三个穿着短打、流里流气的汉子就晃悠进了店里。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敞着怀露出胸毛的壮汉,一进门就大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把脚翘到了桌子上。
“喂!掌柜的!来刀纸!”壮汉粗声粗气地喊道。
赵云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来者不善。他放下手中的活计,脸上挂着职业假笑走了过去:“客官要什么样的纸?我们这有……”
“少废话!”壮汉不耐烦地打断他,“就拿你们这最好的!快点!”
赵云忍着气,取了一刀上等的“云琰纸”递过去。
那壮汉接过纸,装模作样地摸了摸,又抖了抖,突然脸色一变,把纸往地上一摔!“呸!什么破纸!又薄又脆!一抖就掉渣!这也敢拿出来卖?黑店!绝对是黑店!”
他身后的两个跟班也跟着起哄:“就是!这什么玩意儿!比草纸都不如!”
“掌柜的,你这不是坑人吗?!”
声音很大,引得门外路过的行人都驻足观望。
赵云心里明镜似的,这是故意找茬来了。他强压着火气,捡起地上的纸,指着上面清晰的纤维纹路,平静地说:“客官,话不能乱说。我们的纸,用料扎实,韧性十足,您看这纹理……”
“我看个屁!”壮汉猛地站起来,一把揪住赵云的衣领(赵云没躲,想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小子!你卖这劣质纸,坑害顾客,今天不给个说法,老子砸了你这破店!”
眼看冲突就要升级,后院的门帘一掀,蔡琰走了出来。她依旧戴着帷帽,但声音清冷,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这位好汉,有话好好说。若是纸有问题,我们包退包换。若是有人指使你来寻衅滋事……”
她话没说完,但那锐利的目光透过薄纱,仿佛能看穿人心。
那壮汉被蔡琰的气势慑了一下,但随即恼羞成怒,松开赵云,转向蔡琰:“哟!还有个娘们儿当家?怎么?想护着你家小白脸?告诉你!今天这事没完!要么赔钱!要么……嘿嘿,让这娘们儿陪哥几个喝一杯,这事就算了!”
这话一出,赵云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可以忍受别人找他的茬,但绝不能容忍有人侮辱蔡琰!
就在他准备动手教训这几个无赖的时候,店外突然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何人在此喧哗?!光天化日,想要强买强卖不成?!”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穿着青色官服、头戴小冠、气度不凡的中年文士,带着两名随从,站在店门口。正是荀攸!
原来,荀攸今日恰好路过西市,想起赵云和蔡琰的铺子就在附近,便顺道过来看看,没想到正撞上这一幕。
那壮汉显然认得荀攸这身官服,吓得脸色一白,嚣张气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结结巴巴地说:“大……大人……小的……小的就是来看看纸……”
“看纸需要动手动脚?需要口出秽言?”荀攸目光如电,扫过那三个无赖,“尔等行径,与市井流氓何异?还不快滚!”
“是是是!小的这就滚!这就滚!”那壮汉如蒙大赦,带着两个跟班,灰溜溜地挤开人群跑了,连头都不敢回。
围观的百姓见官府的人出面主持公道,纷纷拍手称快,对“云琰纸坊”更添了几分好感。
荀攸走进店里,对赵云和蔡琰微微颔首:“二位受惊了。看来,这生意好了,难免招人嫉恨。日后还需多加小心。”
赵云和蔡琰连忙道谢。赵云更是心有余悸,若不是荀先生恰好路过,今天恐怕难以善了。
荀攸看了看店铺,又询问了一下近况,临走前意味深长地说:“树欲静而风不止。二位既已入局,便需有应对风雨的准备。若遇难处,可随时来府中寻我。”
送走荀攸,赵云和蔡琰的心情却轻松不起来。第一次正面冲突虽然化解了,但明眼人都知道,这绝不是结束。那些眼红的同行,绝不会就此罢休。
真正的风雨,恐怕才刚刚开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