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睡得香甜,不忍心打扰。”
苏晏如下床,发现房内无镜,便解开发髻,随意梳理一番后重新束起。
沈述白递上一条浸湿的毛巾,苏晏如随意擦拭了脸和手,瞬间精神了许多。
沈述白打开房门,吩咐下人送一壶凉茶过来。
苏晏如坐下来吃着盘子里的点心,笑着问:“沈大人,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现在很像老夫老妻?”
沈述白看了她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尽管他面上不动声色,但苏晏如依旧能捕捉到他羞涩的痕迹。
两人就在沈述白的居室内度过了悠悠一下午,直至晚餐时分方才步出。
这一下午的时光里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但当两人踏入饭厅时,文莲等人的目光中明显带着异样的意味。
落座之后,餐桌上的氛围也显得有些诡异。
苏晏如捕捉到文莲暗中打量的目光,不禁开口道:“盯着我们作甚?有话便说,勿需如此鬼鬼祟祟。”
文莲语塞,声渐微弱:“我何曾鬼祟?明明是你们……”
她声音越来越低,又不由自主地向两人偷偷瞥了一眼。
苏晏如只能无奈地叹道:“休要胡思乱想,安心用餐。”
众人的心事皆显露于形,苏晏如自然明了他们的心思——无疑是在猜想她和沈述白下午在房中有所私密。
被苏晏如揭穿,文莲不禁面红耳赤,默默低头用餐。
晚餐过后,苏晏如依旧与沈述白一同漫步,而后各自就寝。
生活依旧规律如常。
次日,苏清风如约前来拜访沈述白,两人在百户所的衙署中商讨兵符事宜。
苏晏如则选择不涉其中,留在后院与文莲等人闲话。
苏晏如与文莲等人嬉戏牌桌,连战连胜,渐感乏味,遂令众人自便,独自返回房中。
她铺展信笺,先后写成两封家书。
一封致父皇,另一封寄母亲。
其母萨仁图雅,昔日草原上的圣女,因父皇青睐,被接入皇宫,诞下苏晏如。
后宫佳丽众多,然而在苏晏如的印象中,父皇对待母亲总是格外宽容。
众人皆言她行为不拘小节,然而与母亲相较,她实乃小巫见大巫。
母亲怀她之时,便常擅自离宫,乃至生产亦在宫外完成。
幼时,她多由父皇抚养,母亲每隔一段时间方回宫探视。
稍长,母亲便携带她遍游各地,足迹遍及大江南北,甚至远赴异国他乡。
母亲的数本游记,均藏于国子监书库。
在苏晏如眼中,母亲堪称时代之奇女子。
如今,母亲年岁渐高,终于选择安居,却仍不喜与后宫妇人争斗,径自移居宫外小院,养花弄草,吟诗作赋,生活颇为悠然。
苏晏如在信中详述近日所发生诸事,并提及与沈述白的交往,末尾附上几句温馨话语。
信件封装完毕,苏晏如便前往萨达王府,委托王府之人将信件寄出。
午后,苏晏如自萨达王府返回百户所,恰遇正欲离去的苏清风。
“这就启程了?商议得如何?如何寻找兵符?”
苏清风双手背后,答道:“详情询问沈述白便知。我先走一步,你也准备行装,我们须尽快离开此地。”
“如此匆忙?目的地是何处?”
“兴隆府。”
苏晏如目送苏清风的马车缓缓远去,旋即步入百户所,寻觅沈述白的踪迹。
此时,沈述白正与尘风、释朝雪商议事宜,苏晏如静立一旁,耐心等待他们交谈结束,方才轻步上前。
“我听闻苏清风提及,我们即将启程离去?”
“是的,目的地是兴隆府,明晨拂晓便动身。”
“这速度,似乎颇为匆忙。”
“不错,宫廷中刚刚传来了急报。”
沈述白面色凝重,令苏晏如心中不禁一沉。
“那信函中究竟有何指示?”
沈述白环顾四周,谨慎地将苏晏如引至凉亭内,方才低语:“皇上透露,兵符不仅能够指挥精骑,两枚合并,尚有其他用途。”
苏晏如眉梢微挑,聆听沈述白续言:“它便是开启皇上陵墓地宫的钥匙。”
苏晏如忆起两年前父皇着手修建陵墓时,曾征求过她的意见,然而她未曾得知父皇将兵符用作地宫钥匙。
“须两枚方可作为钥匙,白衣盗贼仅得一枚,另一枚既然在宫中,他应当无法得手。”
沈述白轻轻抿唇,道:“原本兵符确在皇上手中,但去年永安公主生辰之际,皇上将兵符赐予皇贵妃,作为永安公主的生辰贺礼。”
苏晏如心弦震动,回忆起去年自己正游历在外,未归京城,对此事一无所知。
苏晏如听了简直无语——连兵符都当礼物送出去了,这是生怕她当不上皇帝吗?
看着沈述白沉重的表情,苏晏如心里一紧,问:“那另一枚兵符现在还在皇贵妃手里吗?”
“已经被偷走了。”
苏晏如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深吸一口气才问:“皇上还健在,地宫里面是空的,那白衣人费这么大劲打开地宫有什么用?”
沈述白神色凝重,说出来的话让苏晏如心头一震:
“皇上的陵墓,就建在龙脉正上方。”
苏晏如张了张嘴,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这个父皇啊,真是够狂、够敢想,居然把陵墓建在龙脉上——这问过列祖列宗的意见吗!
苏晏如轻声询问沈书白:“此事究竟有哪些人知晓?”
沈书白语气平静地回答:“除了皇上和当年监造皇陵的康亲王,目前知情者仅限于你、我,以及苏清风。”
苏晏如察觉他言下之意:“‘仅限于’这三个字,你所指何人?”
“当年参与皇陵建造的工匠并不了解地下的秘密,但几位风水大师和主要设计者却一清二楚。皇陵落成之后,他们均被赐以毒酒。”
苏晏如微微敛唇。
她此刻才明白父皇为何始终对她守口如瓶——父皇必定清楚,她绝不可能认同这种行径。
见沈书白面露忧色,苏晏如安慰道:“你大可放心,我不会泄露分毫。”
“我并非担忧此事,”沈述白目光深邃地看着她,“我是在想,这件事涉及国家安危,我们前往兴隆府的途中,恐怕危机四伏。因此我在考虑,你是否应该……”
苏晏如手势制止了他:“你最好连想都不要想。你应该明白,我并非需要他人庇护的柔弱女子。”
沈述白语塞。
他固然深知这一点,但仍忍不住心生忧虑。
苏晏如起身道:“我先行回去整理行装。”
次日清晨,苏晏如并未早起。
文莲等人已准备就绪,在院子里等候她。
苏晏如提着行囊步出房门,文莲立刻上前接过。
“尘风刚来告知,让我们用过早饭再出发。”文莲说。
苏晏如微微点头,步出庭院。
沈述白已在门外等候,两人一同前往餐厅。
早餐过后,众人正式踏上旅程。
苏晏如登上沈述白的马车。
萨达王府的众人一早才得知苏晏如等人即将启程,连忙匆匆忙忙地追赶而来,幸亏队伍尚未离开城门。
王府的人截住了马车,苏晏如下车后,萨达王将她拉至一旁密谈。
“你这孩子,怎会突然决定离去?连个招呼都不打,难道要让外公担忧至极吗?”
萨达王既气愤又无奈地注视着苏晏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