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述白猛地起身，脸色阴沉地看向苏晏如，拳头紧握，关节发出咯咯的响声。
直到此刻，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从头至尾，这位女子对他并无那份情愫，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甚至在他鼓起勇气准备向她表白时，才惊觉在她心中，自己竟然是个喜好男风之人！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笑话。
失望的情绪迅速蔓延，沈述白感到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堂堂锦衣卫指挥使沈述白，怎会落得如此境地？
苏晏如坐在地上，微微抬头望着沈述白，一时间也有些愣神。
“你没事吧？放心，我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
苏晏如将他的激动反应，误作是秘密被揭后的羞怒交加。
然而，她的话语刚落，沈述白的怒火似乎更盛了。
苏晏如急忙起身解释，“我发誓，我并非那种随意泄露他人秘密的人。”
沈述白眉头紧蹙，却对她无可奈何，喝道：“闭嘴！”
苏晏如微张着嘴，环顾四周，“你先冷静一下。”
沈述白轻按着眉心，缓缓坐下。
他已经不想再做解释。
让她误解去吧，他绝不愿让她知晓自己的心意。
这太令人难堪了。
内心的怒火如同即将爆炸的火药，让他几近窒息。
他缓缓调整呼吸，试图使自己平静下来。
苏晏如不敢再打扰他，紧了紧他的外衣，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色，此时连困意都已全消。
浓雾在拂晓时分逐渐消散。
死山这边依旧阴沉寂静，连呼吸声都显得异常清晰。
沈述白闭目打坐，但苏晏如能感觉到他的气息依旧不稳。
此时气温尚低，火堆早已熄灭。
苏晏如本想将衣服归还给他，但刚要脱下，便听到沈述白冷若冰霜地说：“我不需要。”
他的语气如同严冬的寒风，冰冷刺骨。
苏晏如趁他闭目不见，偷偷瞪了他一眼，又把他的衣服裹得更紧了些。
“雾已散去，我们该寻找出路了。”
沈述白缓缓睁开眼睛，起身，连看都不看苏晏如一眼，确定了方向后便径直前行。
苏晏如紧随其后——他所选择的这条路，正是通往死山深处的。
随着浓雾的消散，他们的步伐也加快了许多。
行进了大约一公里，并未遭遇任何险情。
然而，随着他们深入，路径的痕迹逐渐变得模糊。
幸运的是，这片死山只有树木，地面仅有的青苔之下，并无杂草与灌木丛生。
尽管太阳已然高挂，但在这茂密的林中，仅能透进一丝微弱的光线。
他们凭借地面青苔的分布，来判断方向。
如此荒凉之地，连鸟兽也难以生存，那个神秘的怪人真的居住在此吗？
沈述白与苏晏如心中涌起同样的疑惑。
在绕过一棵需三人合抱的巨大槐树时，他忽然止步。
这棵槐树，树冠广阔，宛如一把巨伞。
苏晏如细细打量这棵树，总觉得有些异样。
沈述白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沈大人，你是否也觉得这棵树有些古怪？”
“嗯。”
苏晏如不禁回望了他一眼——他那副冷淡的态度，让她想起两人初识时，他也是这样冷漠相对。
难道仅是因为不小心揭开了他的秘密，就值得他如此态度？
但现在显然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苏晏如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眼前的老槐树上。
树本身并无不妥，但与周围的几棵树搭配在一起，却形成了一个大大的问题。
这些树构成了一个“锁门阵”。
这种并无攻击性的初级阵法，曾广泛应用于门户或重要场所的入口，旨在让闯入者一时间找不到入口。
阵眼正位于老槐树与杨树之间那块半人高的石头上。
苏晏如正欲前去破坏阵眼，却有人捷足先登。
沈述白一脚将那石头踢得歪斜，然后头也不回地继续前行。
苏晏如微愣。
她并不惊讶他找到了阵眼，而是他那副冷漠而又傲慢的态度，让她感到十分不快。
甚至有些冲动，想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苏晏如匆匆跟上沈述白，几次试图与他并行，却屡次被他刻意地避开。
她心中也生出了几分气愤。
苏晏如心里直嘀咕：这男人怎么回事？心情好的时候让她跟在身边，心情不好连个正眼都不给。
他到底有几张脸啊？
两人一前一后，一边观察四周一边往前走。
苏晏如也不想自讨没趣，索性不再理他。
走过锁门阵不到五十米，苏晏如就察觉到周围环境开始变化。
山林的地上渐渐出现了灌木之类的低矮植物，更重要的是，他们发现了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小路。
沈述白抬脚就要顺着这条路走，就在他迈步的瞬间，苏晏如猛地拉住他的胳膊。
“别动！”
沈述白心头一跳，回头看向苏晏如抓着他胳膊的手，抿了抿唇，语气微冷：“放开。”
苏晏如脾气也上来了，用力把他往自己这边一拽，两人肩膀撞在一起。
“放什么放！前面这些灌木都是带毒的，里面还不知道藏了多少毒虫呢。”
沈述白被她这么一吼，愣了一下，“你……”
“你什么你？就算闹脾气也看看时候和地方啊。”
“我……”
“我什么我，闭嘴，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沈述白怔怔看了她片刻，嘴角微微抽动，竟然慢慢扬起一丝笑意，“好。”
虽然被她吼了，但这恰恰说明她并不是完全不在乎他。（喜欢被虐，嘿嘿）
心情忽然就没那么糟了。
苏晏如对沈述白如此迅速地妥协感到惊讶，然而她并未过多地深究他的心事。
实际上，她心中已经开始懊悔，不该带他一同踏上这趟旅程。
独自一人无拘无束，难道不更加畅快吗？
何必拖着一个随时可能情绪失控的人。
她从随身携带的小巧包中取出一个油纸包裹，打开后露出一些粉末。
苏晏如毫不犹豫，先将粉末的一半撒在沈述白的身上，剩下的则涂抹在自己身上。
“好了，留意四周环境，一旦被枝条划伤，务必告诉我。”
话音刚落，她便带头踏上了小径，沈述白默默跟随。
一路上，两人都保持沉默。
正如苏晏如所预料的那样，灌木丛中隐藏着众多毒虫蛇蚁。
沈述白目睹不少蛇在蠢蠢欲动，仿佛企图攻击他们，却又不敢真的靠近——显然是苏晏如撒的粉末发挥了作用。
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苏晏如眼前豁然开朗，一片湖泊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