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一早我醒来,就发现她躺在我的床上,差点没把我吓死!尸体旁边还有一封信,里面夹着一张画像。信中说,画中的人将来会入住我们客栈,要求我趁他熟睡后将尸体悬挂至其房中……”
伙计的声音越来越颤抖,泪流满面:“我说的句句属实,绝无欺瞒!信上威胁说,若我不照办,就会让我死无葬身之地……我只能硬着头皮照做!”
苏晏如收起了小白蛇,放下了翘起的腿,缓缓坐直了身体:“等等,你所说的画中人……是我?”
伙计急忙点头:“正是公子您!”
苏晏如脸色骤变:“你没看错?”
“绝对不会错!画中的人与您长得别无二致,而且……还骑着一只小白马。”
苏晏如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应对。
原来,凶手早已布下陷阱,对她进城的时间、下榻的客栈了如指掌!
沈述白的目光投注在她身上,其中蕴含着无尽的深意。
苏晏如察觉此事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语气坚定地说:“学生我可是清白无辜的。”
沈述白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并未回应,转头询问那客栈伙计:“那封信和画像在哪里?”
伙计擦拭着泪水,声音颤抖得几乎难以听闻:“小的……小的为了避嫌,已经将它们焚毁了。”
苏晏如此刻心中纷乱,不禁追问:“客栈中众多伙计,为何独独找上你?”
伙计抽泣着回答:“或许……或许是因为我识得几个字,且独自居住一间屋吧……”
话音刚落,他又开始悲痛欲绝,泪水和鼻涕交织在脸上。
沈述白微微皱了皱眉,目光转向一直默默无闻的郑仲泰:“带他下去,看管起来。”
“是!”郑仲泰终于有了表现的机会,忙指挥衙役将伙计带走。
公堂上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苏晏如如坐针毡,手持扇子站起身:“大人,学生的嫌疑应当已经洗净了吧?”
不料,上座的“狗男人”突然开口:“谁知,这是不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苏晏如愣愣地望着他片刻,轻轻眨了眨眼。
呵,这话说得,倒真像那么回事儿了。
苏晏如紧紧地盯着沈述白,目光犹如利箭,终于按捺不住开了口:
“大人,我并非那等擅长粉墨登场之人;其次,我亦无闲暇至此。”
“何苦先下手为强,再嫁祸于己?既然如此,何不直接远走高飞?”
“再说,那不幸者遇害之际,我根本未在古木府。哦,自然——若非为了搭救某位‘显赫人物’,或许我还能恰好撞上这起血案。”
沈述白紧握着令牌的手不由自主地一颤。
深知他的人便能察觉,他脸上掠过一丝细微的不自然。
尽管昨日深受剧毒折磨,意识朦胧,但他依稀记得一些零星片段。
他记得自己燥热难耐,将面前这位眉目清秀的少年压倒,接着……便被对方一记重击击昏。
待再次醒来,已身在古木府的驿馆,医生告诉他:体内的金蟾蜍剧毒已被解除。
他立刻想起昏迷前的情形,模糊中似乎还听到“解药”“药性”等语——无疑,是这位少年救了他。
他派遣尘风去寻人,一查方知“他”已被官差带回府衙。
念及救命之恩,这才亲自前来。
试探数次,却发现这少年并非泛泛之辈。
如今虽已成功剿灭南境奸细,却难保无遗漏。
因此,他对这位名为“霸霸”的恩人,也难免生出一丝疑虑。
稍作沉默,他忽然说道:“本官身边正缺一位随行医官,你愿意屈就吗?”
苏晏如一时之间未能反应,这话题转换似乎过于突兀。
她强扯出一丝笑容,委婉拒绝:“还是算了吧,我的医术实在平庸。”
沈述白根本不信这人的话,他中的金蟾蜍毒就连医谷的神医都束手无策,这人居然能解,实在可疑。
“不同意,唯有死路一条。”
他之所以随身携带此人,一则因救命之恩未报,二来也好时刻监视。
若此人不识时务,那便只能除之而后快,以免后患无穷。
苏晏如闻言,眼角不禁抽动。
唯有死路?
这番话,真是荒谬至极!
“大人,学生觉得此事非同小可,还望允许我再深思熟虑几日。”
沈述白默默注视她良久,终于起身,缓缓步至她面前。
他停在她面前不足一步之距,目光深邃而沉重,透露出一股无形的威压。
苏晏如袖中的小白蛇感受到威胁,立刻昂首警戒,红色的眼瞳紧紧盯着沈述白。
然而,她本人却毫无惧色,目光坚定地与他对视。
近看之下,沈述白才发现她有着一双迷人的眼睛,其中不含一丝恐惧,只有平静,甚至似乎带着几分深意,与他静默地对峙。
这让他心中不禁微微一颤。
昨日的林中记忆突然变得清晰——他扯开了她的衣襟,那细腰仿佛一触即断,那双唇轻轻张合,色泽鲜艳如天边的晚霞……
沈述白猛地回过神来,紧握拳头,快速移开视线,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扔给她。
苏晏如下意识地接过,尚未看清令牌的真面目,便听他留下一句话:“考虑周全后,持此令牌至驿站寻我。”言罢,他转身离去。
抱剑的尘风深深地看了苏晏如一眼,紧随其后,郑仲泰也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匆忙跟上。
苏晏如低头端详手中那块沉重的黑色令牌,正面刻着“宗”字,背面则是一朵精致的茶花图案。
这究竟是什么?
她掂了掂令牌,随意地放入荷包,转身走出了衙门。
此时,衙门通往内院的长廊下,沈述白背着手缓步走着,神情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郑仲泰紧跟在一侧,态度恭敬,经过一番踌躇,终于轻手轻脚地靠近,低声询问:“大人,关于此案今后的处理方向,您有何高见?”
毕竟,遇害者乃李将军之妻,地位非凡,他心中难免忐忑,唯恐承担责任。
沈述白仿佛从沉思中惊醒,淡然地瞥了郑仲泰一眼,语气依旧平和:“此案既是你所负责,自当由郑大人亲自定夺。”
郑仲泰焦急不已,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此案背后错综复杂,下官才能浅薄,还望大人亲自出马,以定乾坤。”
言罢,他停下脚步,恭敬地弯腰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