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源蜷缩在冰冷的墙角,仿佛要将自己彻底揉进阴影,从这个骤然变得恐怖而陌生的世界中剥离出去。自我认知的崩塌带来的绝望感如同万年玄冰,将他从内到外层层冻结,连思维都几乎陷入停滞。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中失去了刻度,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如同石雕般僵坐了多久,直到一阵极其轻微、近乎完全消弭的脚步声,如同深秋最后一片梧桐叶飘落地面,在房门外悄然响起。
他没有抬头,但那过度敏锐、已然非人的听觉,却将来者的身份清晰地勾勒出来——是云芷。那独特而悠长的气息,宁静如古井深潭,在这片感官的混沌喧嚣中,如同迷雾中的灯塔般鲜明。
房门被无声地推开。云芷走了进来,依旧是一袭素白长衣,纤尘不染,与这房间质朴的氛围,乃至与林清源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都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她手中端着一个深褐色的木质托盘,上面放着一只造型古朴的粗陶茶壶和两只同款的茶杯,壶口有丝丝缕缕的白气袅袅升起,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温暖的湿意,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清净气息。
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将托盘轻轻放在房间中央那张原木小桌上,然后在那张唯一的、未经雕琢的木椅上坐了下来,姿态依旧是从容不迫的优雅。她的目光平静地落在蜷缩在墙角、仿佛要将自己埋藏起来的林清源身上,没有催促,没有廉价的安慰,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仿佛拥有足以对抗永恒流逝的耐心。
这份沉默的包容,反而像一种无形的力量,开始瓦解林清源用绝望筑起的高墙。他慢慢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仿佛脖颈支撑着千钧重担。那双淡灰色的、布满细微暗红血丝的非人瞳孔,带着尚未散尽的惊恐与茫然,对上了云芷那双深邃得仿佛能容纳星空的眼眸。
“……我……”他的喉咙干涩得如同龟裂的土地,发出的声音嘶哑难听,如同生锈的铁器在摩擦,“……到底是什么?”他终于问出了这个盘旋在脑海中最核心、最恐惧的问题。尽管那苍白的手掌、锐利的指甲、镜中诡异的瞳孔都已经给出了残酷的答案,但他心底仍存着一丝渺茫的、近乎可笑的希望,期盼能从她口中听到一个不同的、能够否定这可怕现实的解释。
云芷看着他眼中那混杂着绝望、恐惧和一丝微弱如风中残烛般期盼的复杂光芒,并没有直接回答。她伸出素白的手,执起那粗陶茶壶,壶身倾斜,一道澄澈、微带琥珀色光晕的液体缓缓注入茶杯中。那液体散发出的气息并非寻常茶香,而是一种更加清冽、带着淡淡药草芬芳和符纸燃烧后特有韵味的复杂气息,闻之令人心神微宁。
“先把这个喝了。”她将其中一杯推到他面前的方向,声音清泠平和,如同山间流淌的溪水,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波澜,“它能让你好受一些。”
林清源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只粗陶茶杯上。体内那股沉寂的、冰冷的空虚感和隐约蠢动的灼热,似乎因为这杯近在咫尺的、散发着特殊宁静气息的液体而被微微触动,泛起一丝渴望的涟漪。那不是对鲜血的疯狂冲动,而是一种对于“平静”、对于缓解这非人痛苦的深切需求。
他挣扎着,用那双陌生的、苍白而指节分明、蕴含着远超从前力量的手撑住冰冷的地面,试图站起来。身体依旧有些许僵硬,仿佛还未完全适应这崭新的、冰冷的躯壳,但动作间却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猫科动物般的轻盈与协调。他踉跄地走到桌边,没有坐下,只是站在那里,微微佝偻着背,低头凝视着那杯液体,仿佛在审视决定命运的毒药或是解药。迟疑了片刻,对缓解那深入骨髓痛苦的强烈渴望最终压倒了一切,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端起了那只略显沉重的粗陶茶杯。
液体微温,入口带着一种难以用言语精确描述的复杂味道,初时微苦,带着草木的清气,继而泛起一丝奇异的甘甜,最后留下一缕清凉的余韵,顺着喉咙滑下。当它流入那仿佛被无形烈焰日夜灼烧的脏腑(或者说,是那个已经被改造的、用于容纳特殊阴煞能量的核心区域)时,一股清凉平和的气息瞬间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温柔地抚过每一寸躁动不安的能量脉络。
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的。
脑海中那些喧嚣杂乱、被过度放大到令人崩溃的感官信息——远处车辆的嗡鸣、近处尘埃飘浮的轨迹、自身能量流动的沉闷回响——仿佛被一层柔和的、带有过滤效果的光晕所笼罩,变得不再那么具有侵略性和压迫感。体内那股蠢蠢欲动的、对鲜活血液的原始渴望和内在那股冰火交织的灼热感,如同被一只无形而温柔的手轻轻抚平,暂时沉寂、消退了下去。一种久违的、近乎奢侈的“平静”感,如同月夜下的潮水,缓慢而坚定地回归了他几乎被撕裂的意识。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胸腔内那缓慢而有力的搏动似乎也稍稍平和了些。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的混乱和疯狂减少了些许,虽然深重的绝望依旧如同背景色般挥之不去,但至少,一丝清明的、能够进行理性思考的能力,重新回到了他的掌控之中。
“现在,”云芷看着他稍稍平复下来的状态,这才缓缓开口,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历经岁月沉淀的、不容置疑的权威感,每一个字都如同刻刀,清晰地烙印在林清源的心上,“仔细听好,林清源。我将告诉你,你如今所处的世界,以及你必须遵守的、关乎存亡的规则。”
她的目光变得锐利而深沉,仿佛能穿透他这具苍白皮囊的阻隔,直视他那迷茫、痛苦而脆弱的灵魂核心。
“首先,回答你的问题。你,林清源,确实已经死了。作为‘人类’的那一部分,在你被玄阴宗低阶僵尸骸十七的利爪撕裂胸膛、獠牙刺入脖颈,生机断绝之时,就已经彻底终结。”
林清源的身体猛地一颤,尽管心中早已有所预料,但亲耳从她口中得到这冰冷而确凿的证实,依旧如同被最终宣判了死刑,灵魂都随之剧烈震荡。最后一丝侥幸的火花,彻底熄灭。
“但是,”云芷的话音微顿,给予他片刻消化这终极事实的时间,然后继续道,声音平稳依旧,“你的意识,你残存的灵魂印记,被我以自身‘魃’之本源精血为引,强行留驻,并与这具被阴煞之气与尸毒深度侵染、改造的躯壳重新融合。你不再是人,也并非寻常意义上的死者。你现在的存在形态,被称之为——‘僵尸’。”
“僵尸……”林清源喃喃地、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个词语,舌尖品尝到的只有无尽的苦涩与冰冷的绝望。昔日王胖子口中荒诞不经的都市传说,此刻成了他血淋淋的现实,而他,则成了这恐怖故事里最悲哀、最身不由己的主角。
“作为僵尸,你的生存方式,你的力量来源,你的弱点与禁忌,都已与人类截然不同。”云芷的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如同日升月落般自然的规律,但其揭示的内容,却残酷得令人心胆俱寒。
“第一,维系你存在的根本,不再是寻常的五谷杂粮。”她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他依旧苍白缺乏血色的嘴唇,以及那不自觉地微微抽动、仿佛在探寻什么的鼻翼,“你需要定期吸食活物的‘精气’或‘血液’。活人精血效果最佳,其中蕴含的蓬勃生命能量最为充沛纯净,能最快速地补充你的消耗,稳定你的形态,甚至促进你体内‘尸丹’——也就是你现在一切力量源泉的核心——的凝聚与成长。动物血液次之,蕴含的能量较为驳杂稀薄,但亦可维持基本的生存,避免力量衰退与神智迷失。”
林清源的脏腑顿时一阵翻江倒海般的剧烈恶心,他想起了之前在那暗巷之中,对云芷手腕血管那无法抑制的、如同火山喷发般的冲动,那并非幻觉或偶然,而是这具崭新身体最真实、最残酷、最本质的需求!以血为食……他真的要变成一个依靠掠夺他人生命精华才能存活的吸血怪物吗?这认知让他几乎要呕吐出来,尽管他这具身体似乎已经失去了正常呕吐的功能。
“拒绝进食,或者长期无法获得足够的补充,”云芷的声音将他从可怕的想象与自我厌弃中拉回现实,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肃,“你的力量会逐渐衰退,尸丹会因能量匮乏而变得不稳定,甚至出现裂痕。更严重的是,潜藏在你意识深处、与这具身体共生的‘尸性’——那种纯粹的、只知杀戮与吞噬的黑暗本能,会如同野草般疯长,逐渐侵蚀、淹没你残存的人性与理智。最终,你会彻底丧失自我,沦为只知遵循原始欲望行事的‘行尸走肉’,也就是最低等的、无智的僵尸。到那时,即便是我,也无法再将你拉回理性的彼岸。”
林清源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不仅仅是外表变成怪物,更可怕的是从内部开始的异化,是连最后一点作为“林清源”的意识都可能被剥夺,成为真正的、只余本能的野兽!这比单纯的死亡,更加令人恐惧。
“第二,弱点与禁忌。”云芷继续揭示着这个黑暗世界冰冷无情的法则,“强烈的阳光,尤其是正午时分,蕴含天地间至阳至刚之气的日光,对你而言是致命的毒药与烈焰。它会灼伤你那已适应阴寒的皮肤,急剧削弱你体内的力量,长时间暴露在烈阳之下,甚至可能直接引燃你经脉中流淌的阴煞之气,导致尸丹崩溃,最终落得个灰飞烟灭、彻底消散于天地间的下场。所以,白昼,尤其是万里无云的晴日,将是你必须设法避开、隐匿行藏的时间。”
畏光……他下意识地再次看向那紧闭的、将外界光线过滤得柔和朦胧的竹帘,心中恍然,原来那不仅仅是为了营造宁静禅意的氛围,更是为他这具新生躯壳所提供的必要保护。
“此外,纯净的银,对我们这一族类也具有极强的克制与净化作用。”云芷的目光变得愈发凝重,“它能够干扰甚至阻断我们体内的能量流动,轻易破开我们看似坚韧的防御,造成的创伤极难依靠自身力量愈合,往往会留下永久性的损害。无论是锻造精良的银质武器,还是那些蕴含着秘制银粉的符箓法器,都需要你打起十二分的警惕,绝对不可掉以轻心。”
畏光,惧银……这些以往只存在于志怪小说和恐怖电影中的特性,如今竟成了他必须时刻谨记、关乎生死存亡的残酷现实。
云芷看着他脸上变幻不定的、混合着深切恐惧与本能抗拒的神色,语气变得更加凝重,甚至带上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如同金石交击般的严厉:
“而以上这些,或许你还能凭借极致的谨慎、周密的准备和运气的眷顾去尽力规避。但接下来这一条,是你必须刻入灵魂最深处,融进每一次呼吸与心跳,无论如何、在任何情况下都绝对不能触犯的绝对铁律!”
她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如刀,如同两道穿透虚空的冰冷闪电,牢牢锁住林清源的双眼,仿佛要将接下来的话语,连同其中蕴含的沉重份量与血腥警示,直接烙印在他的意识核心,永世不得磨灭。
“绝对,禁止,在普通人类面前,暴露你身为僵尸的身份和任何超越常理的非人力量!”
林清源被她骤然提升的语气和其中蕴含的、不容丝毫置疑的决绝意味所彻底震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连体内那缓慢流淌的能量都似乎为之一滞。
“为……为什么?”他忍不住嘶声问道,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如果……如果他们不小心知道了……我只是想活下去,我并没有伤害任何人的打算……”
“如果暴露,”云芷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那微弱而天真的辩解,声音冷冽如数九寒天的冰棱,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残酷,“你面对的,将不再是普通人的恐惧、排斥或是好奇的目光。你会立刻引来‘天师府’的注意,以及他们随之而来的、不死不休的、专业而高效的猎杀!”
“天师府?”林清源对这个名字感到完全陌生,但“猎杀”二字却像两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头,让他不寒而栗,仿佛已经感受到了利刃加颈的冰冷。
“那是一个传承了不知多少悠久岁月的古老势力,”云芷解释道,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难明的情绪,似是深深的忌惮,又似是某种更为悠远的、沉淀了无尽时光的无奈与慨叹,“他们以‘斩妖除魔,护卫人道’为最高己任,绵延传承至今。在他们的眼中,我们这些非人之物,无论是否曾经伤及人类,无论内心是否怀有善意,其存在本身,就是对人类社会既定秩序与伦理的潜在威胁,是必须被彻底‘净化’、不容于世的异端与孽障!”
“他们拥有代代相传、专门针对我们这类存在的各种秘术、精心打造的法器以及经过千锤百炼的战斗技巧。你之前见过的、那个袭击你的低阶僵尸骸十七,在天师府那些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正式成员面前,或许连一个照面都撑不过,便会被轻易制服或诛灭。他们追踪、猎杀我们的手段果决而高效,从不讲究情面,也极少给予辩解的机会。一旦你的存在被他们确认,你将面临的是无穷无尽、遍布罗网的追捕,直到你被彻底消灭,形神俱灭,或者……除非你未来能拥有足够颠覆性的、足以令他们忌惮的强大力量,反过来将他们击退,赢得一线生机。” 云芷的语速平稳不快,但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千钧的重量,一字一句,沉重地压在林清源的心头,让他感到呼吸困难,仿佛整个世界的恶意都浓缩成了这个名为“天师府”的实体,正从四面八方缓缓围拢过来。他仿佛看到了无数双冰冷而充满绝对敌意的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着他,看到了闪烁着森然寒光的桃木剑、刻满符文的锁链和那些引动天地正气的符箓如同暴雨般向他袭来……一个庞大、古老而专业的猎杀组织?仅仅是因为他如今这非人的存在形式?
“可是……我并没有想伤害谁……我甚至……还在害怕……”他试图为自己辩解,声音微弱而苍白,充满了无力感,在这残酷的规则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这不重要。”云芷的语气带着一种看透了千古兴亡、世事变迁的冷漠与淡然,“在他们的信条与传承中,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不可饶恕的原罪。更何况,那源自本能的饥饿感会如同跗骨之蛆般驱使你,逐渐增长的力量会潜移默化地诱惑你,未来的某一天,在特定的情境下,你未必能永远保持现在这般‘不想’伤害谁的初衷。天师府的存在,他们的铁血手段,就是为了从根本上杜绝这种危险的‘可能性’,维护他们眼中所谓的人间清净。”
她看着林清源眼中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深不见底的绝望和茫然,语气稍稍放缓了一丝,但其中蕴含的严肃与警告意味却丝毫未减:
“所以,记住,隐藏,是你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的第一要务,高于一切!你必须学会完美地控制你体内新生的力量,收敛你周身不自觉散发出的、属于异类的气息,努力模仿、融入普通人的生活方式——至少,在一切公开的、可能被观察到的场合,必须如此。不要在任何有可能被人类,尤其是被那些感知敏锐或心怀警惕者观察到的情况下,展现你超越常人的速度、力量、自愈能力,或者你将来可能觉醒的任何其他特殊能力。你的外貌……目前因为转化之初,且有我的精血作为基底,异化程度尚且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在光线昏暗的场所,或者稍加修饰,或许能够蒙混过关,但也要时刻警惕,尽量避免引起他人过度的、仔细的打量与怀疑。”
“清平茶馆,因其特殊性,暂时可以作为你的庇护所。这里布置的阵法能一定程度上干扰和隔绝你身上散发出的异常气息。我也会逐步教导你,如何更精细地掌控自身,如何更好地融入人群而不被发现。但你需要明白,外部的庇护终非长久之计,最终,你必须依靠自己,学会独自在这个对你而言充满潜在敌意与危险的世界里隐藏、周旋和生存下去。”
云芷说完这长长的一段话,便不再言语,只是重新执起茶杯,静静地品着杯中那特制的、能够安抚躁动尸气的符水,留给他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去消化这庞大、冰冷而残酷到令人窒息的信息洪流。
林清源僵立在原地,如同化作了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脑海中反复回荡着云芷所揭示的、构成他未来生存基础的冰冷规则——以活物鲜血为食的残酷生存方式,畏光惧银的致命生理弱点,以及高悬于头顶、随时可能斩落的、名为“天师府”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世界,不再是那个他熟悉的、虽然充满了压抑与不公,但至少表面上秩序井然、遵循着既定法律与道德的人类社会。它悄然揭开了一层温情脉脉的面纱,向他展露了底下隐藏的、黑暗、残酷而危机四伏的真相面貌。而他,林清源,则被迫站到了整个“正常”世界的对立面,成为了一个需要隐藏、需要躲避、需要时刻警惕来自同类和人类猎杀者、在夹缝中求存的……异类。
规则已然冰冷地揭示,前路已然在黑暗中铺展。只是这条通往未知彼岸的道路,每一步都布满了尖锐的荆棘与深不见底的绝望陷阱。他低头凝视着自己那双苍白而骨节分明、蕴含着非人力量的手,感受着胸腔内那颗缓慢而有力搏动着的、已然质变的能量核心,第一次如此清晰而痛楚地意识到,从他在那条暗巷中被转化、意识被强行拉回这具躯壳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如果这被迫延续的、充斥着挣扎与诅咒的存在还能称之为“人生”的话——已经彻底偏离了原有的轨道,无可挽回地坠入了一个完全由黑暗、血腥与无情法则所支配的深渊。而他,必须在这深渊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那条,布满荆棘的生存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