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爆炸余波缓缓散去,只留下焦黑的岩石和空气中弥漫的、混杂着炽热与雷霆的能量粒子。决斗场中央,赛小息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体多处破损,电火花如同垂死的萤火,在他外壳的裂缝间明灭不定。被他牢牢护在身下的毛毛,除了受到惊吓,毫发无伤,正用它那绒球般的身体瑟瑟发抖地蹭着赛小息失去知觉的手臂。
“赛小息!!!”
卡璐璐和阿铁打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卡璐璐立刻跪倒在地,她的维修触须如同拥有生命般急速弹出,闪烁着诊断的蓝光,快速扫描着赛小息的核心模块和能量回路,脸上写满了惊慌与心痛。阿铁打则紧握着仅存的一把斩月双刀,挡在他们身前,怒视着空中那两位造成这一切的精灵首领,虽然他知道,此刻的愤怒于事无补,更多的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悲愤。
而小米,它没有像卡璐璐和阿铁打那样冲上去。在赛小息被击中的瞬间,它仿佛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整个小小的红色身体僵立原地。
它那双总是清澈明亮的金色瞳孔,此刻剧烈地收缩、颤抖,里面倒映着主人倒地不起的身影,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恐惧与某种更深层的东西,如同火山岩浆般在它体内积聚、翻涌!
它周身的乳白色光晕不再稳定,而是如同沸腾般剧烈波动,光芒忽明忽暗,时而黯淡如风中残烛,时而又刺目得令人无法直视!它喉咙里发出一种压抑的、并非恐惧而是极度愤怒与痛苦的“咕噜”声,额头的菱形图案闪烁不定,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冲破某种枷锁,破体而出!(实际上没有人关注着他,关注的重心都在赛小息身上)
精灵胶囊内, 墨渊的感知牢牢锁定着外界,尤其是小米的状态。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小米体内那原本平和的光系能量,此刻正被一股极其庞大、古老而威严的力量疯狂搅动、压缩、质变!那股力量充满了愤怒、守护与一种……不容亵渎的王族威严!
‘要进化了?’墨渊心中一凛。他知道小米的特殊性(看赛尔号动画看的),这光系一族的大王子,只有在赛小息昏迷和面临生死危机时,才会爆发出真正的力量。此刻赛小息生死未卜,无疑彻底点燃了小米的进化之焰。
他感觉到鎏光在胶囊里害怕得缩成一团,意识里充满了混乱的担忧:“墨渊……小米它……好可怕的气息……赛小息他……”
“安静。”墨渊低喝道,同时更加专注地感知着外界。他也想看看,这传说中的光之子,进化时究竟是何等光景。
然而,就在小米周身的能量即将突破某个临界点,那耀眼的进化之光已经开始从它体内迸射而出的刹那——
“住手!!”
两声饱含着震惊、愧疚与懊悔的怒吼,如同惊雷般炸响,硬生生打断了那即将爆发的进化进程!
是提亚斯和萨洛姆斯!
它们悬浮在空中,看着那个为了保护最弱小生灵而挺身而出、如今生死不知的机器人,看着他那两个悲痛欲绝的同伴,再看看那只即将因为极致的愤怒与悲伤而突破界限的光系精灵……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冰水浇头般的清醒感,瞬间贯穿了它们的灵魂!
它们在做什么?
为了争夺这片本就不属于任何一族独占的天空?
为了那点被破坏的云巢和被迫迁徙的愤怒,就将怒火倾泻在这些试图帮助它们、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外来者身上?
尤其是赛小息最后那句断断续续的话——“云霄星……是……大家的……家园啊……”——如同重锤,狠狠敲打在它们的心头。
家园……是的,云霄星是它们共同的家园。而它们,却因为真正的敌人——宇宙海盗的阴谋,在这里自相残杀,甚至差点害死了唯一试图帮助它们的善良存在!
巨大的愧疚感,如同无尽的潮水,瞬间将提亚斯和萨洛姆斯淹没。它们眼中之前的愤怒与敌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懊悔与后怕。
“我们……我们都做了什么……”提亚斯的声音带着颤抖,它华丽的羽毛因羞愧而微微收拢。
萨洛姆斯低下了它那布满雷纹的头颅,沉闷的声音充满了痛苦:“是我们……被愤怒蒙蔽了双眼……忽略了真正的敌人……”
这两声充满悔恨的怒吼,以及两位精灵首领身上那骤然消散的敌意和升起的庞大愧疚能量,如同一种奇异的安抚,竟然让即将进化的小米微微一滞。它体内那沸腾的、即将破茧而出的进化能量,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开始缓缓平复、回流。
那刺目的光芒逐渐收敛,最终稳定在一种比平时更加明亮、却不再狂暴的状态。它没有完成进化,但那双金色的瞳孔中,除了担忧,更多了一份沉静和一种……仿佛被唤醒了一丝的、属于王者的审视。
它快步跑到赛小息身边,用脑袋焦急地蹭着赛小息冰冷的外壳,发出低低的、带着哭腔的“米咔……”声。
就在这时,一阵嚣张而熟悉的大笑声从远处传来。
“哈哈哈!打得好!打得妙!最好同归于尽,这云霄星的资源就都是我们欧比组织的了!”艾里逊驾驶着他的小型飞行器,带着几个海盗杂兵,得意洋洋地出现在一块浮空石上,显然是一直躲在暗处看戏。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对上了两双充满了无尽怒火和冰冷杀意的眼睛!
是提亚斯和萨洛姆斯!
之前的愧疚与愤怒,此刻找到了最完美的宣泄口!
“艾里逊!!”两位精灵首领异口同声地发出怒吼,那声音中蕴含的力量,让整个浮空石平台都为之震颤!
没有任何犹豫,提亚斯周身爆发出比之前决斗时更加炽热耀眼的光芒,如同一个小型太阳,无数灼热的光羽如同利箭般射向艾里逊!萨洛姆斯额头的独角雷光爆闪,一道比水桶还粗的恐怖雷霆,如同咆哮的雷龙,后发先至,狠狠劈向那架小小的飞行器!
“什么?!等等!我……”艾里逊脸上的得意瞬间变成了惊恐,他想要操控飞行器躲避,但在这两位暴怒的精灵首领含恨一击面前,他的速度和防御如同纸糊一般!
“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艾里逊的飞行器直接被炸成了碎片,他本人和几个杂兵惨叫着,化作几颗流星,被巨大的冲击力不知道抛飞到了云霄星的哪个角落,只留下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和渐渐消散的黑烟。
解决了共同的敌人,提亚斯和萨洛姆斯相互看了一眼,之前的隔阂与敌意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它们缓缓降落到赛小息身边,巨大的身影带着一种沉重的歉意。
“非常……抱歉。”提亚斯低下头,声音低沉,“因为我们的愚蠢和冲动,让你们的朋友……”
萨洛姆斯也沉声道:“这份恩情,我们两族铭记于心。请给我们一个弥补的机会。”
它转头对着自己的族群发出一声低吼。很快,几只强壮的浮空鱼抬着一样东西飞了过来——正是阿铁打丢失的那把斩月双刀!刀身完好无损,甚至被细心地擦拭过,在云霄星的光线下闪烁着寒光。
“你的武器,物归原主。”萨洛姆斯说道。
阿铁打看着失而复得的爱刀,愣了一下,随即默默接过,紧紧握在手中。他看了看地上昏迷的赛小息,又看了看两位态度诚恳的精灵首领,最终只是沉重地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责备已经没有意义,赛小息的付出,换来了两族的和平,这或许……就是他所期望的吧。
卡璐璐强忍着眼泪,对提亚斯和萨洛姆斯说道:“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最重要的是赶紧把赛小息送回赛尔号治疗!茜茜老师一定有办法救他!”
“我们护送你们离开!”提亚斯立刻说道。
在提亚斯和浮空鱼族的共同护送下,卡璐璐和阿铁打小心翼翼地抬起昏迷的赛小息,登上了飞船。小米紧紧跟在旁边,一步不离。墨渊、鎏光和小豆芽也被妥善地收回胶囊。
飞船启动,缓缓驶离了这片曾经充满纷争,如今却弥漫着悲伤与和解气息的空域。透过舷窗,可以看到提亚斯和浮空鱼族群聚集在一起,目送着他们离开,仿佛在行着无声的注目礼。
飞船内,气氛凝重。
卡璐璐守在赛小息旁边,不断用便携设备监测着他的生命体征(虽然机器人谈生命体征有点怪,但大概是能量核心和主芯片活性)。阿铁打抱着他那对终于团聚的斩月双刀,坐在角落,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以往总是充满活力的他,此刻显得异常沉默。
小米趴在赛小息的胸口,耳朵耷拉着,金色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看着主人黯淡的电子眼,周身散发着一种混合着悲伤、担忧以及一丝……仿佛经历了某种洗礼后的、更加坚定的气息。
精灵胶囊内, 墨渊感知着外面的沉重气氛,内心那股因无法出手而产生的烦躁感依旧盘踞不散,但似乎也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
他“看”着赛小息那副惨状,回想起他毫不犹豫扑向毛毛的身影,再联想到提亚斯和萨洛姆斯最后的悔悟与联手……
‘愚蠢的善良……但,似乎……也不全是坏事。’他不得不承认,赛小息那种近乎不计后果的付出,确实以一种最直接、最惨烈的方式,打破了僵局,换来了他靠武力或许都无法轻易达成的……和平?
只是这代价,未免太大了点。
“墨渊,”鎏光小声地问,声音里还带着后怕,“赛小息会好起来的,对吧?”
“嗯,赛尔号的医疗技术还不赖。”墨渊回应,这次语气肯定了许多。他知道剧情,赛小息肯定会康复。
他顿了顿,用意识补充了一句,像是在对鎏光说,又像是在对自己强调:“不过,记住,任何时候,自身的强大才是根本。指望别人良心发现,或者依靠这种……自我牺牲,风险太高。”
鎏光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飞船平稳地航行在返回赛尔号的路上。不知过了多久,墨渊的感知捕捉到,赛小息体内的能量核心似乎稳定了下来,虽然依旧微弱,但不再持续衰减。卡璐璐也似乎松了口气,开始小声地和阿铁打讨论着回到赛尔号后的治疗安排。
紧张的气氛稍稍缓解。
就在这时,墨渊感觉到,一股微弱但纯净的光系能量,如同温暖的溪流,缓缓渗透进了他所在的精灵胶囊。这股能量并非攻击性,而是带着一种抚慰、友善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意味。
是小米。
它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对胶囊内精灵同伴的安抚,同时也像是在确认着什么。这股能量轻柔地拂过墨渊周身,带着光的温暖,试图驱散那因外界变故而产生的负面情绪。
墨渊沉默了一下,没有抗拒,也没有回应,只是任由那光能流过。他能感觉到,这股光能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有“灵性”。看来,虽然进化被打断,但这次危机,确实让这只光系精灵成长了不少。
鎏光则对这股光能感到很舒服,甚至主动吸收了一点点,意识里传递出安心的情绪。
小豆芽似乎也被这温暖的光能安抚,在胶囊里放松了下来。
飞船外,是冰冷的、无尽的宇宙星空;飞船内,是重伤的伙伴,沉默的守护,以及在这沉重之中,悄然滋生的、更加紧密的羁绊与一份迟来的成长。
墨渊闭上眼睛,将感知收回。
云霄星的事件告一段落,但留下的涟漪,却远未平息。对于赛小息,对于小米,对于他和鎏光,甚至对于那两颗和解的精灵族群而言,这都是一个难以忘怀的节点。
而他的“躺平”生活,在经历了这次事件后,似乎也蒙上了一层不一样的色彩。那压抑在心底的、对于“弱小”与“内斗”的怒火,并未消失,只是被更深地埋藏起来,等待着或许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