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入口处
林可可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脚步虚浮,几乎是靠着本能踉跄地远离了人群中心。
她方才在秘境最后的斗兽场乱战中,为了辅助纪清歌和苏婉辞,强行催动秘法炼制了一炉高阶回元丹,神识与灵力双双透支,此刻体内丹府空空如也,经脉都隐隐作痛。
她深知,以自己现在这状态,留在纪清歌和苏婉辞身边非但帮不上忙,反而会让她们分心保护。
于是,她强撑着精神,与纪清歌简短传讯说明情况后,便先退出了这片是非之地,只想尽快出去找师尊。
山风穿过林间,带着草木的清新气息,稍稍驱散了她脑中的眩晕感。
然而,就在她以为暂时安全,心神稍有松懈的刹那,一股冰冷刺骨、宛如实质的杀机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骤然从身后将她死死锁定!
林可可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是本能地豁然转身。只见前方一株古松之下,一道素白身影悄无声息地立在那里,正冷冷地注视着她,那目光中的寒意,比万丈雪山顶峰的玄冰更甚——正是方才在斗兽场内与苏婉辞师姐激战,最终惜败的浑元圣女!
此时的浑元圣女,状态显然也并不完好。原本一尘不染的圣女袍上沾染了点点殷红血迹,如同雪地中绽开的红梅,脸色带着失血后的苍白,呼吸也比平时急促些许。
苏婉辞最后踹的那一脚也是让她五脏六腑都受伤了,还断了几根肋骨。但即便如此,她周身散发出的金丹期大圆满的威压,对于现在的林可可而言,依旧是如同山岳般不可撼动的存在。
“你……”林可可喉咙发干,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冰水般浇遍全身。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右手悄然缩回袖中,紧紧扣住了师尊云苓赐予的那枚保命玉符,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浑元圣女的目光锐利如刀,牢牢钉在林可可身上。
她记得这个女孩,一直紧紧跟随在那个纪清歌左右,关系匪浅。方才在众目睽睽之下败于苏婉辞之手,新仇旧恨与对魔物的极端憎恶交织在一起,让她的理智被一股邪火灼烧。她动不了状态正盛的苏婉辞,难道还收拾不了这个明显已经力竭、落单的小小炼丹师?
杀鸡儆猴!或许还能从她口中逼问出那纪清歌的魔功来历!
念头及此,浑元圣女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彻底被冰冷的杀意取代。没有任何警告,甚至不屑于浪费唇舌进行质问。她手腕一抖,腰间那柄装饰古朴的长剑“锃”然出鞘,剑身清亮如一泓秋水,却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
金丹期大圆满的恐怖威压再无保留,轰然爆发!如同无形的巨大磨盘,朝着林可可当头碾下!空气在这一刻都变得粘稠沉重,四周的草木尽数伏倒,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噗——!”
林可可本就虚弱到极致,如何能承受这等针对性的、全力施为的灵压冲击?当即又是一口殷红的鲜血不受控制地喷出,身体剧烈一晃,险些直接瘫软在地。
她只觉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攥住、揉搓,瞬间移位的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耳中嗡鸣不止,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
‘完了……师尊……’一个绝望的念头在她近乎停滞的脑海中闪过。袖中的保命玉符仿佛重若千钧,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却发现自己连将其捏碎的力气都快要失去了。
眼看那柄蕴含着浑元圣女含怒一击的冰冷剑锋,如同死神的请柬,即将触及林可可雪白的咽喉——
“嗡!”
异变陡生!
一道更为磅礴、更为凝练、如同沉睡古神苏醒般的浩瀚气息,毫无征兆地凭空出现,瞬间降临此方天地!这股气息是如此强横,如同无形的壁垒,轻而易举地便将浑元圣女那看似不可一世的威压冲得七零八落,荡然无存!
一道青色的身影,仿佛从一开始就站在那里,又仿佛是穿越了空间阻隔,以一种超越视觉捕捉的速度,悄无声息地挡在了林可可身前。
来人甚至没有动用任何法宝,只是看似随意地抬起的手指,于间不容发之际,精准无比地、轻描淡写地夹住了那柄蕴含着金丹圆满全力、足以开碑裂石的剑尖!
剑势戛然而止!所有的杀机、所有的锋芒,在那两根手指之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你是何人?胆敢伤我徒儿。”
云苓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喜怒,却带着元婴修士独有的、不容置疑的威严。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砸落在玉盘上,清脆,冰冷,让周遭的空气温度都骤然下降,几乎要凝结出霜花。
浑元圣女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之色。她只觉得自己的剑尖仿佛被焊在了对方指间,任她如何催动灵力,都如同泥牛入海,纹丝不动!剑身上传来的反震之力,沉浑如渊,深不可测!
‘元婴修士!而且是元婴中期甚至后期!气息如此浑厚古老!’她心中瞬间掀起惊涛骇浪,‘即便是全盛时期,我也绝非其敌手,恐怕撑不过十招!更何况现在身受内伤,灵力不济……’
电光火石间,求生的本能压过了愤怒与骄傲。她当机立断,强行压下体内因灵力反噬而翻涌的气血,“哇”地一声又吐出一小口淤血,随即收剑后撤,姿态放得极低,挤出一丝勉强的恭敬。
急声道:“前辈息怒!晚辈乃是浑元天宗当代圣女!方才见这位姑娘与那身负精纯魔气的修士为伍,忧心魔族余孽为祸苍生,恐其被魔头蒙蔽,这才贸然出手试探,想擒下她问个明白。
实在不知她是前辈座下高徒,多有冒犯,晚辈在此赔罪,还望前辈看在浑元天宗的面子上,海涵晚辈无心之失!”
她语速极快,一边搬出自家宗门“浑元天宗”这块金字招牌,希望能让对方心生顾忌;一边再次强调“魔气”与“魔族余孽”,试图站在正道大义的制高点上,为自己的行为披上一层合理的外衣。
可惜,她这套说辞,对于早已超脱宗门束缚、行事但凭本心的云苓来说,毫无用处。
“魔族?”云苓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虚无的冷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让那双凤眸中的寒意更盛,“我徒儿结交何人,轮得到你这小辈来管?是善是恶,本座自有判断,何需你来教训,妄动杀机?”
她甚至懒得再听对方任何苍白的辩解,直接抬起另一只纤纤玉手,看似随意地向前虚虚一按。
霎时间,风云变色!一股无形无质、却沉重到极致的恐怖力量如同整个天穹塌陷,轰然朝着浑元圣女镇压而下!空间仿佛都被这股力量禁锢,让人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浑元圣女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感受到那股死亡气息,她一边拼命催动所剩无几的灵力,在头顶幻化出一面光华流转的浑元宝镜虚影试图抵抗,一边用尽最后力气尖声嘶喊。
声音中充满了惊惧与不甘:“前辈!我乃浑元天宗圣女!宗门内有我魂灯!你若杀我,魂灯立碎,宗门顷刻便知!届时天上地下,我浑元天宗必与你不死不休!为了一个区区小徒,与当世大宗结下死仇,值得吗?!前辈三思!”
这是她最后的底牌,也是最直接的威胁!
然而,回应她的,是云苓一声更加清晰、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与桀骜的嗤笑。那笑声中,充满了对所谓宗门权威的漠视与不屑。
“拜托,”她红唇轻启,语气慵懒而漫不经心,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是散修,无门无派,无牵无挂。天涯海角,何处不可去?你浑元天宗势力再大,又能奈我何?我怕什么?”
“散修”二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浑元圣女耳边,让她眼中瞬间被无尽的绝望吞噬。她最大的倚仗,在对方眼中,竟是一个可笑的笑话!
话音未落,云苓那虚暗的手掌指尖,一点青色灵光骤然亮起,旋即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仅有手指粗细的光束,如同穿越虚空般,无视了那浑元宝镜的虚影防御,瞬间洞穿了浑元圣女的眉心!
浑元圣女双目圆睁,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惊骇、怨毒以及一丝茫然,似乎至死都无法相信,对方竟然真的如此果决,如此毫无顾忌。
她张了张嘴,却连最后一丝声音都无法发出,周身灵气瞬间溃散,娇躯一软,“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气息彻底湮灭,香消玉殒。
“……师……尊……”林可可强撑着最后一缕意识,模糊的视野看到那圣女倒地,想说些什么,或许是担心宗门的报复,或许是感激师尊的及时相救。
但沉重的伤势和巨大的精神冲击如同潮水般彻底淹没了她,话音未落,眼前便是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彻底失去了知觉。
云苓看都未看那浑元圣女的尸体一眼,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粒尘埃。她身形微动,已如瞬移般来到林可可身边,轻柔地扶住她倒下的身躯。
神识一扫,感知到徒儿体内经脉受损、五脏移位、丹府枯竭的糟糕状况,她那双一贯清冷的凤眸中,终于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心疼与更加深沉的冷冽寒意。
她迅速取出一枚龙眼大小、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与药香的灵丹,小心喂入林可可口中,并以精纯的元婴灵力化开药力,护住其心脉与受损的脏腑。
做完这一切,她才抬起头,目光淡漠地扫过那具逐渐冰冷的尸体,如同在看一堆毫无价值的垃圾。
“哼,浑元天宗……”她低声自语,声音冰寒刺骨,“养出不辨是非、滥杀无辜的弟子,活该有此一劫。若敢来寻仇,一并杀了便是。”
语气平淡,却蕴含着毋庸置疑的杀伐与霸道。
她不再有丝毫停留,弯腰将昏迷不醒的林可可小心抱起,身形一晃,便已化作一道凌厉无匹的青色惊鸿,冲天而起,瞬间撕裂云层,消失在天际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