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辞漫无目的地走在熙攘的城镇街道上,周围的喧嚣仿佛与她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脑海中不断回放着纪清歌闭上眼沉默的样子,以及自己扼住她脖颈时,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震惊与……心碎。
她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渴望温暖,却又会一次次推开。
在意的人,似乎最终都会因她而受伤。
家族如此,如今……纪清歌似乎也是如此。
‘我真的错了吗?’
‘刚才……是不是太冲动了?’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同藤蔓般缠绕住她的心。纪清歌身上那丝魔气来得太过突兀,她甚至没有动用灵力,只是气息的改变……自己为何不能听她一句解释?为何反应会如此激烈?是因为对魔的恨意早已成为本能,还是……害怕从她口中听到自己无法接受的事实?
心乱如麻。
“师姐,我想要这个糖人!”一个清脆娇憨的声音传入耳中。
苏婉辞猛地回头,视线急切地搜寻,心跳都漏了一拍。然而,映入眼帘的是一对穿着别宗门派服饰的师姐妹,那年纪较小的师妹正拉着师姐的袖子,指着路边的糖人摊撒娇。
被唤作师姐的女子宠溺地笑了笑,轻轻刮了下师妹的鼻子:“好~师姐给你买。小馋猫,就知道吃。”
看着那师妹拿着糖人,笑得一脸满足地被师姐牵走,苏婉辞怔怔地站在原地,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失落涌上心头。曾几何时,纪清歌也会用那样亮晶晶的眼神看着她,用带着撒娇的语气对她提出各种“无理”要求……
而她,似乎从未像那位师姐般,给予过毫无保留的、温柔的回应。
她终究与这街上的热闹格格不入。苏婉辞黯然转身,离开了这片喧嚣。
祭出寒霄剑,她御剑而起,朝着一个深埋心底的方向飞去。不知飞了多久,她在一片荒芜的山岭中落下。这里,曾是苏家的族地,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被岁月和荒草淹没。
她凭着记忆,在废墟中艰难地寻找了许久,才在一处相对完整的山坡后,找到了两座并排而立、已然斑驳的墓碑——正是她父母的安息之所。
“爹,娘……”苏婉辞“噗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泥土上,积压了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决堤,“孩儿不孝……这么久才来看你们。”
她俯下身,额头抵着冰冷的墓碑,肩膀微微颤抖。
“我给苏家的族人们……报仇了。”她哽咽着,将阎魔宗覆灭的消息低声诉说,仿佛这样就能告慰那数百条枉死的冤魂。
她哭了很久,像是要将这些年独自承受的委屈、痛苦、孤独尽数倾泻。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纵地流泪了,在清灵宗,她必须是冷硬如冰的大师姐;在纪清歌面前……她似乎也总是习惯性地竖起心防。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歇。她默默地从储物袋中取出刚刚在镇上买的、最烈的酒,拍开泥封,仰头狠狠灌了一口。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比不上心中的万分之一痛。
她将酒缓缓洒在墓碑前,然后自己也靠着冰冷的石碑坐了下来,如同幼时依偎在父母身边一般。她又喝了一口,任由那烈酒在腹中燃烧。
天上,不知何时积聚起了乌云,细密的雨丝悄然飘落,打湿了她的发丝、她的衣衫,混合着她脸上的泪痕,冰冷一片。
雨水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墓碑上的刻字。在这荒芜的故地,冰冷的雨水中,她独自一人靠着父母的墓碑,一口接一口地饮着烈酒,身影萧索得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