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隔离门在身后闭合,将抗议的喧嚣隔绝在外。苏羽站在单向观察窗前,看着外面聚集的人群。他们举着简陋的光子板,上面闪烁着愤怒的标语——“拒绝零点氦晶”、“联邦滚出火星”。
隔离舱内的空气循环系统发出轻微的嘶鸣。控制台上,加密信息如同潮水般涌来。红色的提示灯疯狂闪烁,谴责与威胁挤满了每一个通讯频道。
他伸手关闭了提示音。
窗外的示威者越来越多。有人向隔离舱投掷石块,撞击声在厚重的防爆玻璃上沉闷地回荡。火星殖民地的居民们脸上写满恐惧与愤怒,他们的家园被当作了危险的试验场。
一条信息强行突破了屏蔽系统。“科学家,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苏羽没有回应。他的手指在控制台上轻点,调出了零点氦晶的实时监控数据。反应堆中的蓝色光芒稳定地脉动着,与窗外人群的躁动形成鲜明对比。
又一块石头砸在观察窗上,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防爆玻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依然坚守着最后的防线。
“他们在害怕。”汉森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带着疲惫的沙哑。“谁能责怪他们呢?连我们自己都不完全了解这东西。”
苏羽的目光停留在反应堆读数上。那些来自宇宙深处的脉冲信号依然在持续,只是节奏变得更加复杂。它们像是在回应着什么,又像是在引导着什么。
隔离舱的照明系统突然闪烁不定。应急电源自动启动,红色的警示灯在舱内旋转投下不安的光影。
“电力波动。”汉森的声音紧张起来,“又是那个未标记的节点在作怪。”
苏羽调出离线日志。那个神秘的频率正在以全新的模式震荡,与反应堆中的零点氦晶产生着某种共鸣。数据流在屏幕上翻滚,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活跃度。
外面的抗议声浪突然升高。示威者开始冲击隔离区的外围防线,安保机器人的警告声此起彼伏。
“他们突破第一道防线了!”汉森的声音带着惊慌。
苏羽依然注视着数据流。那些脉冲信号正在加速,与抗议者的情绪波动呈现出惊人的同步。恐惧、愤怒、不安——所有这些情绪似乎都在被那个未知的存在捕捉、放大。
隔离舱的通风系统突然停止运转。空气变得凝滞,带着金属与汗水的混合气味。
“系统全面紊乱。”汉森的声音断断续续,“所有的自动防御系统都...失效了...”
苏羽打开个人终端。那个加密数据包再次出现,这次携带的信息更加复杂。它不再只是监视,而是在主动介入。
抗议者终于突破了最后一道防线。他们涌向隔离舱,愤怒的面孔紧贴在观察窗上。防爆玻璃在持续的重击下发出最后的哀鸣。
就在玻璃即将破碎的瞬间,所有的脉冲信号突然静止。
反应堆中的零点氦晶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蓝色的光芒穿透了隔离舱的每一个角落。抗议者的动作凝固在半空中,他们的表情从愤怒转为困惑,最后变成茫然。
然后,一切恢复正常。
防爆玻璃完好如初,抗议者退回到了安全线外,仿佛刚才的冲突从未发生。只有离线日志中异常的数据记录,证明着某个超越理解的存在刚刚改写了现实。
苏羽低头看着控制台。那个陌生频率的脉冲重新出现,带着某种难以解读的韵律。
汉森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困惑:“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好像...做了个噩梦。”
观察窗外,抗议者们面面相觑,似乎也在困惑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们手中的标语板依然亮着,但冲击隔离舱的冲动已经消失。
苏羽关闭了所有外部通讯频道。隔离舱内重归寂静,只有反应堆稳定的嗡鸣声在空气中振动。
他调出那个加密数据包的完整记录。在最后一帧,他捕捉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信号模式——那不再是简单的监视或干预,而是某种形式的...交流尝试。
火星殖民地的夕阳透过观察窗,在控制台上投下长长的阴影。抗议人群开始散去,他们的愤怒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悄然抚平。
但苏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宁静。那个存在于数据深处的监视者,正在以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悄然改变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