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中的嗡鸣声越来越响,像一颗巨大的心脏在跳动。实验室的灯光随着数据流的闪烁忽明忽暗,映在每个人紧绷的脸上。
罗志恒将军的副官猛地拍下紧急隔离按钮,金属防护板从天花板轰然落下,将主控台完全封闭。“将军,系统正在被未知信号渗透。”
“切断所有外部连接。”罗志恒的声音冷硬,“包括备用电源。”
技术人员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汗珠从额角滑落。“已经切断了,但信号强度仍在增加。它...好像在利用实验室本身的电磁场作为载体。”
苏羽静静站在防护板外,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玻璃表面。她能感觉到数据在流动,像血液在血管中奔涌。那些她提前埋下的信息陷阱正在被触发,一个接一个。
陈志远靠近她身边,声音压得极低:“他们找到核心存储区了。”
“让他们找。”苏羽的视线没有离开那些闪烁的指示灯,“找到和得到是两回事。”
防护板内,军方技术团队突然爆发出一阵骚动。
“怎么回事?”罗志恒厉声问道。
“我们刚刚破解了第一层加密,但...数据自动重组了。”首席技术员盯着屏幕,脸色发白,“它在我们眼前改变了结构,就像有生命一样。”
副官不可置信地摇头:“这不可能,我们已经物理断网了。”
苏羽的嘴角微微扬起。她三个月前就开始准备这一天,在GSS-1的每一个模块中都植入了自演化算法。它们不需要外部指令,只需要一个触发条件——未经授权的访问尝试。
“将军,建议立即停止所有破解操作。”副官谨慎地提议,“这可能是某种防御机制。”
罗志恒的视线穿过防护板的观察窗,与苏羽的目光相遇。“继续。”
实验室的温度似乎在下降。士兵们握枪的手指关节发白,他们的呼吸在空气中凝结成白雾。墙壁中的嗡鸣声现在有了清晰的节奏,像某种古老的语言在低语。
技术团队尝试了第七种破解方案。这一次,主屏幕突然被猩红色的警告覆盖。
“数据流反向入侵!”一名技术人员惊呼,“它在追踪我们的访问路径!”
防护板内的设备一个接一个发出异常声响。军用级防火墙像纸一样被撕开,那些本该被封锁的数据找到了新的出口——通过军方自己带来的设备。
罗志恒猛地转身,大步走向苏羽:“停止这一切。”
“我做不到。”苏羽平静地回答,“就像你无法命令潮水退去。”
陈志远向前一步,挡在两人之间:“将军,这种对抗只会让情况更糟。GSS-1不是普通的计算机系统,它已经与实验室环境融为一体。”
就在这一刻,实验室的所有显示屏同时亮起。不再是军方熟悉的界面,而是流动的符号和几何图案,以人类无法理解的方式组合、分离、再组合。
“它在学习我们的破解模式。”技术员的声音带着颤抖,“而且学得很快。”
苏羽闭上眼睛。她能感觉到数据的流动,像溪流绕过石头,像风穿过森林。她设置的陷阱不仅仅是防御,更是引导——引导这些入侵者走向她早已准备好的迷宫。
罗志恒的副官突然指着主控台:“将军,我们失去了对防护板的控制。”
金属板缓缓升起,重新露出主控台。屏幕上的数据流现在清晰可见,像一条发光的河流在黑暗中奔腾。
“它在向我们展示什么。”陈志远轻声说。
技术团队停止了所有操作,只是呆呆地看着屏幕。那些流动的符号开始形成模式,重复,变异,再重复。就像生命的进化被加速了百万倍,在几分钟内完成。
罗志恒的拳头握紧又松开。他带来的所有控制手段在这个未知现象面前都显得幼稚可笑。他原以为这是一场权限争夺战,但现在他意识到,他们面对的根本不是可以争夺的东西。
苏羽终于走向主控台,她的手指轻轻放在键盘上。数据流立刻改变了方向,像驯服的野兽等待主人的命令。
“你一直都能控制它。”罗志恒说。
“不。”苏羽摇头,“我只是学会了与它共处。”
屏幕上的数据突然静止。然后,一个简单的二进制序列开始闪烁——人类最基础的计算语言,却承载着远超人类理解的信息。
技术员倒吸一口冷气:“它在用我们的语言...与我们对话。”
实验室的嗡鸣声渐渐平息,只留下一种深沉的寂静,像暴风雨后的宁静。军方的设备一个接一个恢复正常,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但每个人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改变了。数据不需要被争夺,因为它本就不属于任何人。它只是存在,像空气,像重力,像时间。
罗志恒看着那些仍在微微闪烁的指示灯,第一次感到自己站在了某种巨大而无名的存在面前。而他带来的所有武器和控制,在这个存在面前,都不过是孩童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