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蛇谷内,那场看似血腥混乱的屠杀,实则在夏明朗的精准指挥下,犹如一场精密而冷酷的手术,有条不紊地对狼骑进行着分解与吞噬。
滚石断木带来的破坏,远非表面上的伤亡数字所能概括。那些千斤巨石与粗大擂木,在无情砸碎血肉之躯的同时,更像是一群技艺高超的工匠精心摆放的路障,精准地落在了峡谷内几处最为关键的“节点”之上。
“蛇首关”隘口,被落石堵塞了大半,宛如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彻底切断了狼骑后队与前军的联系,也将他们最便捷的退路无情堵死。后队的狼骑士兵们,望着那堆积如山的落石,眼中满是绝望,他们试图搬动石块,重新打通退路,却只是徒劳。
另一处连接开阔河滩与后方谷道的狭窄弯口,几根巨大的滚木横亘其间,仿佛是自然生长出的天然屏障。它们不仅阻断了通道,更让被困在河滩区域的秃牙中军,如同被困在孤岛上的难民,无法得到后方兵力的有效支援。秃牙望着那横亘的滚木,急得直跳脚,却毫无办法。
还有几块巨石,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几段相对宽阔、本可用于集结兵力的谷地中央。这些巨石就像无情的枷锁,迫使狼骑无法有效收拢队伍,只能分散成数个小股,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蜷缩在岩石阴影下或溪流岸边,各自为战,毫无组织可言。
夏明朗静静地立于鹰喙崖顶,宛如一位掌控全局的棋手,俯瞰着整个战场。他手中并无复杂的令旗系统,只有那面简单的绿色小旗,以及几种约定好的、通过反射夕阳余晖到特定岩壁上的光信号。然而,他的每一个指令,都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谷内激起层层预想的涟漪,精准地掌控着战局的走向。
当看到狼骑被成功分割成数段后,夏明朗眼中闪过一丝冷峻的光芒,他手中那面绿色小旗猛地指向了被困在“蛇首关”附近、最为混乱的那一部残兵。
信号如闪电般传出!
负责封锁“蛇首关”区域的王栓子所部弓弩手,瞬间如同听到了冲锋的号角,立刻集中火力。他们不再进行散乱的点杀,而是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对着那些试图搬开石块、或者聚集在一起试图寻找出路的狼骑士兵,进行了一轮又一轮的覆盖式攒射!箭矢如同密集的雨点,带着死亡的气息,呼啸着射向那片区域。同时,崖顶的赵铁山也指挥士兵,将备用的小型石块和碎石奋力推下。那些石块和碎石如同冰雹一般,进一步加剧了那里的混乱与伤亡。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那部分试图重新打通退路的狼骑,便在内外夹击下死伤殆尽。他们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周围的土地,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夏明朗的目光如同锐利的鹰眼,迅速转移,小旗指向了另一段被孤立在弯曲谷道中、约有两百人的狼骑队伍。
隐藏在附近岩缝和灌木丛中的侯荆及其斥候队,以及负责该段区域的弓弩小组,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猎豹,立刻行动起来!他们不再隐藏自己的身影,从藏身处现身,手中的弓弩如同死神的镰刀,精准地狙杀外围的敌军。同时,他们投掷出早已准备好的、绑着尖锐石块的索套,如同一条条灵活的毒蛇,专门套向马腿。或者直接将小型陷坑和铁蒺藜撒向敌军冲锋的路径,让那些狼骑士兵在冲锋途中,不是被索套拖倒,就是被陷阱绊翻。
这部分狼骑试图向两侧山壁发起绝望的冲锋,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声嘶力竭地呐喊着,仿佛这样就能驱散心中的恐惧。然而,他们根本找不到敌人的确切位置,反而在冲锋途中不断被冷箭放倒。他们的身体如同被狂风吹倒的麦穗,纷纷倒下,如同无头苍蝇般在狭窄的谷道里乱撞,最终被一点点蚕食消灭。
而对于秃牙亲自坐镇、兵力相对最集中的河滩中军,夏明朗则采取了围而不攻,持续施压的策略。弓弩手们不再追求击杀,而是进行骚扰性的射击。他们如同幽灵一般,在暗处不断射出箭矢,专射那些试图走出盾牌保护范围、或者靠近水源的士兵。那些士兵们,在箭矢的威胁下,始终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如同惊弓之鸟,无法得到喘息之机。
狼骑空有三千之众,兵力远超“阵风”。但在盘蛇谷这特殊的地形中,在夏明朗这化整为零、分段锁喉的战术下,他们的兵力优势荡然无存。队伍被无情地切割,指挥系统被彻底瘫痪,士气在持续不断的冷箭和落石打击下迅速崩溃。他们就像一条被掐住了七寸、又被分段钉死的巨蟒,空有蛮力,却只能徒劳地扭动身躯,感受着生命力一点点被抽离。
秃牙在亲卫的拼死保护下,如同困兽一般,目睹着各部被逐一歼灭、击溃,却无能为力。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脸上写满了愤怒和绝望。他咆哮着,那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在哀鸣;他咒骂着,试图用恶毒的语言来发泄心中的愤怒。他试图组织起一次像样的反击,然而,他的命令根本无法有效传达出去。即便有小股部队鼓起勇气试图冲锋,也会立刻遭到来自多个方向的致命打击,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布满尖刺的墙壁,头破血流,最终只能无奈地退去。
锁喉之策,已然奏效。
三千狼骑,这柄赤兀用来撬开龙渊关后门的锋利尖刀,尚未真正发挥作用,便已在盘蛇谷这精心布置的陷阱中,被“阵风”用最冷酷、最高效的方式,一寸寸地折断了锋刃。剩下的,只是清理被困在笼中的绝望野兽,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加残酷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