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轰然洞开,弥漫的烟尘尚未完全消散,第一批狼骑便如闻到血腥味的嗜血鲨鱼,迫不及待地蜂拥而入。
他们满心期待着一场激烈的拼死抵抗,然而,甬道内却仅有几具夏军士兵的尸体横陈,散落的兵器在尘埃中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前方视野所及的街道,空无一人,唯有远处隐隐传来仓皇撤退的脚步声和慌乱的呼喊,似在诉说着夏军的溃败。
“夏狗跑了!”一名狼骑兴奋地大喊。
“冲进去!杀光他们!”其他狼骑也跟着狂呼,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杀戮的欲望。
狂喜如汹涌的潮水,瞬间冲昏了这些先锋狼骑的头脑。
他们发出兴奋的嚎叫,几乎没有丝毫迟疑,便沿着主干道如离弦之箭般向城内纵深冲去,仿佛生怕跑得慢了,功劳就会被他人抢走。
后续的部队更是争先恐后地涌入,狭窄的城门甬道瞬间被塞得水泄不通,人喊马嘶,混乱不堪,仿佛一场失控的狂欢。
城外,兀术勒马立于大军之前,冷冷地注视着洞开的城门,以及如决堤洪水般汹涌而入的麾下士兵。
他生性多疑,犹如一只警惕的猎鹰,并未因城门被破而立刻挥军全部压上。拓跋野的前车之鉴仍历历在目,这座城,还有那个叫夏明朗的守将,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让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将军,城门已破,守军溃逃,我军先锋已杀入城中!”一名千夫长满脸兴奋,匆匆前来禀报。
兀术没有回应,鹰隼般的目光如探照灯般仔细扫视着城内的景象。
他看到了“溃逃”的夏军背影,那慌乱的姿态似乎在印证着他们的败逃;他看到了空无一人的街道,寂静得有些反常;他也看到了城内多处仍在冒烟的废墟,以及那触目惊心的地火爆炸留下的巨坑,仿佛在诉说着曾经激烈的战斗。
这一切,似乎都在表明守军已然力竭,连最后的城门都无奈放弃。
然而,太顺利了。
这份顺利如同平静湖面下隐藏的暗流,让兀术心中那丝不安愈发强烈。
“报——”又一骑斥候如疾风般飞驰而来,“将军,城内守军抵抗微弱,正向城中心区域败退,队形散乱!”
“报——发现夏军丢弃的旌旗和伤员!”
接连传来的“好消息”,如同汹涌的潮水,不断冲击着兀术的谨慎防线。麾下的将领们更是摩拳擦掌,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纷纷请战。
“将军,机不可失啊!此时不进攻,更待何时!”一名将领急切地说道。
“定是那地火反噬,夏狗已无战心,不堪一击!”另一名将领也附和道。
“请将军下令,全军压上,一举踏平此城,让夏军见识我狼骑的威风!”众将领齐声高呼,声音震得空气都微微颤抖。
兀术眉头紧锁,内心如战场般激烈交锋。他深知战争中诡计多端,担心这一切都是夏军的陷阱,有诈。
但眼前的一切证据,又都明明白白地指向守军崩溃的事实。
若是迟疑不前,放任先锋部队在城内孤军深入,万一遭遇埋伏……不,他很快否定了这个念头。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诡计都是徒劳。
守军就算有埋伏,在数万狼骑主力的强大碾压下,也只会被碾为齑粉,化为尘埃!
更何况,那个叫夏明朗的,必须死!要用他的头颅,来洗刷拓跋野战败的耻辱,来重振狼神的荣光!这份仇恨与决心,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在他心中越燃越旺。
贪婪、愤怒,以及对最终胜利的渴望,如同汹涌的浪潮,最终压倒了那一丝警惕。
兀术眼中凶光毕露,猛地举起弯刀,那锋利的刀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他指向砺石城,发出了总攻的咆哮:“儿郎们!胜利就在眼前!随我杀入城中,鸡犬不留!让夏军知道,冒犯我狼骑的下场!”
“呜嗷——!”震天的狼嚎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胜券在握的疯狂与嚣张。黑色的狼骑主力,如同彻底宣泄的黑色洪流,以兀术的中军为核心,向着洞开的城门,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冲锋。那气势,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
兀术一马当先,在亲卫的簇拥下,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冲入了城门甬道。穿过弥漫着血腥和烟尘的甬道,眼前是略显开阔的城内景象。他看到麾下的士兵正如潮水般向前涌去,追逐着那些“溃逃”的夏军零星背影,喊杀声和兵器碰撞声从前方不断传来,仿佛是一曲激昂的战歌。
一切,似乎都在按照他预想的剧本进行。
他催动战马,随着大军洪流向前移动。然而,他却没有注意到,那些“溃逃”的夏军,虽然看似慌乱不堪,但撤退的路线却隐隐有着某种规律,始终与追击的狼骑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仿佛在刻意引导着他们走向某个地方。
他也没有注意到,两侧的建筑物虽然残破不堪,但一些制高点和窗口后,似乎有冰冷的目光一闪而逝,如同隐藏在黑暗中的利刃。
更没有注意到,他以及超过四千名最为精锐的狼骑主力,在涌入城门后,并未分散开来清剿残敌、占领要地,而是被前方“溃兵”和狭窄的街道地形,不由自主地引导着,冲向了一个被高大残垣和临时加固工事围合起来的、相对独立的区域。
那里,是夏明朗为他们精心准备的舞台,一场残酷的杀戮盛宴即将在此上演。
诱敌深入,请君入瓮。
夏明朗的计谋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正缓缓收紧。
猎人,已然悉数入场。
而舞台的帷幕,即将以最残酷、最血腥的方式拉开,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