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缩城市陷入了纯粹的、无知的恐慌。前一秒还是正常运转的现代都市,下一秒,整个天地仿佛被塞进了一个巨大而陌生的模型箱。摩天大楼如同孩子堆起的积木,街道狭窄如沟,数百万市民如同受惊的蚂蚁,在骤然变形的家园里奔逃、哭喊,完全无法理解这超自然的剧变。他们抬头,只能看到一片朦胧的、散发着非自然光晕的“天空”(苏晚房间的天花板),以及偶尔掠过的、巨大到无法理解的阴影(可能是苏晚走动的身影)。
就在这片混乱与迷茫达到顶点时,真正的“天灾”降临了。
苏晚觉得,仅仅是观察这些茫然无措的“蝼蚁”还不够。她需要更直观的、更具冲击力的“表演”,需要将恐惧以最具体的形式,烙印在这个新收藏馆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烙印在那个特殊藏品的心里。
她的目光落在了微缩世界原本的那些女学生身上,包括精神尚未恢复的林薇。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们攫取出来。
但这一次,苏晚没有将她们同等比例地投入微缩城市。相反,她保留了她们相对于陈默和微缩城市居民而言的“正常”体型!也就是说,当这些身高约一米六左右的女学生被投入微缩城市时,在那里的居民眼中,她们是身高超过三十米、如同移动山脉般的女巨人!
“咚!”“咚!”“咚!”
几声沉闷的巨响在城市不同区域炸开!几个巨大的身影如同陨石般砸落!她们穿着临江二中的校服,但在微缩市民看来,那布料粗糙如岩壁,每一根纤维都清晰可见。她们的面容因为恐惧和即将被迫施加的暴行而扭曲,在市民眼中却如同俯瞰众生的、喜怒无常的神魔!
林薇摔在了一个微缩的中央广场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她身下的地砖碎裂,形成一个浅坑。她头晕目眩地抬起头,看到的是一片尖叫逃窜的、如同玩具大小的微小人群。她甚至能看清他们脸上极致的恐惧,能听到他们发出的、如同蚊蚋般却汇聚成海洋的惊恐嘶鸣。
苏晚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天之上的雷霆,再次轰然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女巨人的耳中,也如同背景噪音般回荡在整个微缩城市:
“游戏开始。”
“规则:破坏。”
“用你们的手脚,毁掉眼前的一切。房屋、街道、车辆……还有那些四处乱跑的‘虫子’。”
“最卖力的三个,可以回来。”
“剩下的……就永远留在这里,当你们的‘女神’吧。”
这命令如同枷锁,套在了每一个女巨人的灵魂上。她们看着脚下渺小如玩偶的城市和人群,一种前所未有的、扭曲的力量感混合着巨大的恐惧和罪恶感,让她们几乎窒息。
第一个女学生崩溃了。她发出一声尖锐的、对脚下人群而言如同风暴呼啸的哭喊,猛地抬起脚,朝着一条布满微缩车辆和人群的街道狠狠踩了下去!
“轰——!!”
巨响传来!街道瞬间凹陷,几辆微缩汽车像被踩扁的易拉罐,连同里面可能存在的微小生命,一同化为扭曲的金属片。侥幸躲开的微小人群发出更加凄厉的尖叫,如同被开水浇过的蚁群般四散奔逃。
破坏开始了。
另一个女巨人似乎被这种毁灭的快感(或者说,是恐惧的宣泄)所感染,她伸手抓住一栋五六层高的微缩办公楼楼顶,如同抓起一块积木,猛地将其掀翻!砖石、玻璃、办公桌椅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砸向下面的街道,引发了更多的混乱与伤亡。
林薇浑身冰冷地站在原地。她看着同伴们如同疯狂的泰坦,肆意摧毁着脚下的一切。一个微缩的母女蜷缩在广场的喷泉雕像后面,母亲死死抱着孩子,惊恐万分地抬头望着她这个巨大的、一动不动的“恶魔”。
“破坏!林薇!”苏晚冰冷的声音如同鞭子抽打在她的意识上,“或者,你想和他们一起变成废墟里的尘埃?”
林薇颤抖着,巨大的手掌缓缓握紧。她看着那对微缩母女,又看了看远处一个正在疯狂踢塌建筑物的女同学。她慢慢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自己的右脚。
那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了下方的喷泉和那对母女。
微小的母亲发出绝望的哀鸣,将孩子更紧地护在身下。
林薇的脚悬在半空,剧烈地颤抖着。泪水从她巨大的眼眶中滑落,滴落在下方的广场上,如同小型的降雨。
她做不到……她真的做不到……
而此刻,陈默正驱动着他那具怪诞缝合的身体,在如同茂密丛林般的微缩城市街道间拼命穿梭。他看到了远处女巨人们造成的恐怖破坏,看到了升起的烟尘,听到了震天的巨响和细微的惨嚎。
他更看到了,在中央广场上,那个巨大的、熟悉的身影——林薇,正抬起脚,悬在那对微缩母女的上方!
“林薇!!!不要!!!”
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但那声音在巨大的破坏噪音和距离面前,显得如此微弱。
他疯狂地向广场冲去,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愤怒与无力。
苏晚坐在她的“神座”上,俯视着脚下这片混乱的、正在被“女巨人”们肆意蹂躏的微缩城市。她的目光饶有兴致地扫过每一个破坏场景,最终定格在中央广场上,那个抬起脚却迟迟没有落下的林薇,以及那个正如同可笑蝼蚁般冲向广场的、她亲手缝合的“杰作”——陈默。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极致冰冷、却又带着灼热兴奋的弧度。
就是这样。
挣扎吧,痛苦吧,在绝对的力量和残酷的规则面前,做出你们的选择。
是堕落为毁灭的巨人,还是在坚持中迎来彻底的湮灭?
这场由她主导的、关乎人性与存亡的残酷戏剧,终于拉开了最血腥的帷幕。而陈默,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注定是这场戏剧中,最痛苦、最无力的观众……兼演员。